前几天到北京出差,走出北宫门地铁口天已经黑了,忽然闻到烤红芋的香味。循着香味望去,不远处一对夫妇推着车子,挑灯在卖烤红芋。已是晚上七点,肚子有些饿,那香喷喷、金灿灿,吃起来稀溜水嫩的烤红芋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我拉着行李在烤车前停下了脚步,那夫妇看我那样子,认准是个买烤红芋的主,便热情招呼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告诉他们,这红芋烤得太好了,实在想吃,但我的胃不好,只看一下,不敢吃。看着卖红芋的农民工夫妇,想着来落实我们这次在中央党校举办“农民工我的兄弟姐妹”摄影展览的事。目前,我国有2.7亿农民工,多么大的一个群体。农民和农民工虽工作仍很艰辛,但整体生活水平较过去有很大的提高。就吃饭而言,他们不再需要把红芋当主粮了。如这对卖红芋的夫妇,他们虽卖红芋,不会再天天吃红芋。对于五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们这代人来说,对红芋有着特别的喜好,或者说爱恨。我不由想起关于红芋的那些事。
家乡每年的三月份,是育红芋苗的季节。把红芋从窖里拾出来,拣好的做种子。在挖好的土池里铺一层牛粪和松软的土,然后摆上一排一排的红芋,红芋上面撒一层土,再放一层麦穰,最上面盖一层草衫子用来保暖。后来有了薄膜就省事多了,温度和湿度也好控制。几天后,红芋长出了芽。待红芋秧长到六七寸长,就可以栽了。春红芋一般选择晴天栽,老人们说下雨天栽的不旺。那时候我们参加生产队的栽红芋劳动,主要任务是丢红芋秧子和封土。大人拿着粪锄子刨坑,再用木桶到沟里挑水,有的地离沟远,挑水要走一二百米,那种劳累强度可想而知。麦茬红芋栽的面积不大,也比栽春红芋省事,因为要趁雨天栽种,时间抓得紧。麦茬地打好红芋沟,天下雨就要栽。先是到春红芋地里把长一些的红芋秧子割下来,剪成半尺多长,留下两个叶子。栽时右手的中间三个手指在红芋垄上扒个坑,插上红芋秧苗,然后封土按实,麦茬红芋就算栽好了。几场雨过后,红芋秧子很快爬满一地。这时要拔草和翻红芋秧子,红芋秧容易扎根,如不及时翻动,根扎下去就结小红芋,影响主根红芋生长,红芋就结不大。翻红芋秧子不是好活,特别是翻春红芋秧子比较费劲,春红芋生长的时间长,秧子长得茂盛,垄与垄之间的红芋秧相互交错,半天干下来,胳膊酸疼,而且是下一场雨就要翻一次红芋秧子。
农历九月中旬,到了收获红芋的时候,那时感觉比午季收麦子还忙。先把红芋秧子砍掉,然后用牛拉犁子,犁开红芋垄,把犁出的红芋捡在一起,去掉钗子,拧掉土,堆放成一堆一堆的。队里按每户人口和工分计算,把红芋分到各家各户。接着,家家户户开始切红芋片子。个头大和圆形的红芋不好切,瘦长的就容易多了。用红芋推子切红芋片子是个技术活,尤其红芋推到较薄时,稍不留神就会削到手。后来用上了切片机,效率大大提高。
晒干后的红芋干,卖一部分留作家里称盐打油的开销,大部分是和放进红芋窖里鲜红芋一起做为全年的粮食。那时候,没有化肥,地里仅上一点点土杂肥,地力差,小麦、大豆产量低,农村人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好面馍。红芋成为主要粮食, 有时一天三顿吃红芋。不过,那时母亲总是变着法子给我们做红芋饭。红芋干面里放上苏打粉蒸出带焦的馍,口感不错。红芋剐粉过滤后,淀粉用来摊煎饼,粉渣放上盐和萝卜条、葱姜蒸或炒,红芋浸了油盐变成了咸的,改了红芋的甜味。冬天红芋打粉,下成细粉,炒细粉或做粉丝汤。过年时,我们还能吃上用红芋做的麻叶。把蒸煮的红芋冷凉后去皮,捣碎和面,放上芝麻,擀成面皮,晾干后过油炸成焦黄的麻叶,红芋麻叶又香又甜。这些做法虽有些费时,但要比通常烀红芋好吃多了。长年累月吃红芋,不知不觉中红芋的味道变得难吃了,尤其是我上初中和高中的那几年,红芋对于我简直就是有点难以下咽。因吃红芋,胃里经常泛酸、腹胀、吐酸水,时间久了,成了胃病,有时一吃饭胃就疼,吃饭时不得不用饭桌顶着胃。后来,才知道红芋含糖量高,吃多了会产生大量胃酸,使人感到烧心难受,或引发胃病。直到现在,我只要吃下一小块红芋,半天胃就开始泛酸。那时,红芋真是又让人爱,又让人恨。
我吃过多种做法的红芋,尽品红芋的酸甜苦辣,但最让我不能忘记的是吃烧红芋。红芋刚收获的时候,我与小伙伴们急切地想尝鲜,大家到地里烧红芋。烧红芋是个系统工程,要分头准备,有选红芋的,有拾柴的,有挖洞的,有烧火的。红芋形状要选稍细长一些的,大的圆的不好棚放,也不容易烧熟。烧红芋的洞挖得有半尺深,二尺长,且要选择斜坡,这样,由下往上好拉风。把红芋摆放好后,点燃柴火,柴火以豆秸为好,容易燃着,烧下得灰烬也多。烧火时不宜太大,一会还要给红芋翻个身,不然红芋就会熟得不均匀。捏着红芋软就快熟了,把火熄灭,再用烧的灰烬把红芋埋起来,焖上一会儿,红芋便熟透可以吃了。烧熟的红芋很香甜,尤其那靠近被烧黑的红芋皮上的瓤香味更浓。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一个个却成了大花脸,可没人在意形象,都沉浸在那香甜美味中,心里美滋滋的。在锅底下烧红芋也是我常操作的,那时候家家都是烧柴火做饭,午饭或晚饭做好后,把红芋放在锅底下的青灰里埋好,约莫一个小时后,红芋便烧熟了,这样烧的红芋软软的、香喷喷的,口味纯正,堪比现在大街上卖的烤红芋。
除了吃烤红芋,搜红芋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生产队里的红芋收完后,允许人们到地里搜红芋,就是用粪铲在犁过的红芋地里刨漏下的红芋。这时搜到多少都归自己,大家搜红芋的劲头很大。我们利用放学后和星期天的时间,结伴到地里搜红芋。搜红芋是要动脑筋的,要顺着红芋垄找歪垄子地方,能搜到半截头。因为犁红芋时要用两头牛,歪垄子往往是两个牲口使劲不匀,犁把手稍微一偏,红芋就被切成半截头,幸运了有时还能搜到漏网的大个头。还有撵红芋型条很有意思,红芋型条是红芋钗子与红芋之间的连接部分,搜的时候发现较粗壮一些的红芋型条,就沿着红芋型条的方向搜,一般都不会落空,这样的红芋多是长在两垄之间,当收获到一个大点的红芋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
现在家乡人生活好了,过上了小康生活,“红芋饭,红芋馍,离开红芋不能活”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红芋将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农村现在是一季小麦吃全年,种点红芋好花钱。没有人再把红芋当主食了,多是把红芋当作一种经济作物种植,用来作为副食来“品尝”。红芋的品种也越来越多,栽种红芋也不要像以前那样翻红芋秧子。紫薯等新品种的红芋口味更好,生食脆甜,可代替水果,熟食甘软,吃在嘴里,甜在心头。红芋的功能也越来越被重视,研究发现,红芋有美容功能,还有长寿功能。李时珍《本草纲目》载:“南人用当米谷果餐,蒸炙皆香美……海中之人多寿,亦由不食五谷而食甘薯故也。”中医学认为甘薯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目前,世界各地都广泛栽种。
难忘红芋的那些事,难忘吃红芋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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