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美国《生活》周刊中“龙泉驿专题”的当代解读

成都市龙泉驿区档案局（馆）胡开全

年月8日，成都市龙泉驿区档案局（馆）实物征集一本年月日发行的《生活》周刊入库，前段时间《龙泉开发报》已经报道过这件事。现在笔者对其原文进行翻译后，找到一些对当下建设“中国大车都、成都副中心”很有启发性的内容。

《生活》周刊是一本在美国发行的老牌杂志，在美国家喻户晓。年，西方近代著名的摄影记者卡尔·迈登斯(Carl Mydans)受《生活》周刊社派遣，到中国进行采访报道。卡尔·迈登斯于当年1月到达重庆。当年月日，《生活》周刊用8个页码刊登了卡尔·迈登斯拍摄的龙泉驿专题《中国式小镇——小场镇使中国不可战胜》。

把八页内容全部翻译过来，首先发现“龙泉驿”这个名称的来源被这个老外找到了。龙泉驿，卡尔·迈登斯当时翻译成“Lung Chuan I”，同时注明韦氏拼音为“Loong Chwan Ee”，意思是“Dragon Spring”，这与现在翻译的“Longquanyi”出入还有点大，有爱好查外文资料的人要注意这一点。另外文中写到“宋代为了唤醒这历史悠久的‘龙泉\’水源，屠杀了约头牲畜来祭天”，其照片显示“龙泉”就是当年财神楼外那口可供大半条街的龙王井（现在自来水一厂的位置），因为挑水的人多，还有一条专门的“水巷子”。这个情况，现在健在的八九十岁的龙泉老人都还有印象。

其次是观察角度全景式，让一个中国式小镇能够立体的呈现给美国和西方读者。作为一本让读者能轻松阅读又能激起一定的思考的时尚杂志，8个页码的主题和小专题设计相当巧妙。通过文字和图片，将龙泉驿这个小镇的位置、地形、交通、水源、物产、历史、政治、经济、军事、文教、宗教信仰、社会结构、社会冲突、对社会发展的展望，进行全景式的展示。具体来说，专题的一、二两页用繁荣的街道，搭配一张乡绅的合影，立刻让人感受小镇经济活跃和文化深厚。第三、四页用茶馆作主图，环绕餐馆、书信代写处、中医、制作花板床、对小孩子发蒙、用独轮车运送人和货物、小孩子骑猪、老绅士、魁星楼、剃头、卖草帽、道士祈福、挑水等场景，将龙泉镇生活方式的古老性呈现出来。第五、六页以婴儿称体重为主图，配上牧师家庭合影、阅报室、士兵训练、体育俱乐部主管和干练的少将，显示小镇的现代气息。第七、八页以消防队展示装备为主图，配合区长审盗贼、农村信用社发放贷款、区长和镇长会面，商业合作社商品丰富、客栈的运输工具和货物，预示进步的力量必然冲击传统的家族制度。摄影师对与西方差异巨大的东方家族制度着墨最多，将之视为中国基本的社会组织结构和顽强生命力的根源。同时对其运转的机制和面临的冲击作了详细的描述，最终仍然持肯定的态度。这与当下中央提倡重视传统文化，特别强调家风、家规的挖掘与宣传态势，虽相隔多年，却是不谋而合。

再次是有思索，看得出些社会发展的端倪，但又无法给出结论。摄影师从观察小镇人古老的生活方式，能得出“从根本上说，它缺乏西方人征服自然的动力，从而成为环境的主人”。能从小地方见大社会，从文化基础见人文精神，这足可证明其观察力的敏锐和判断的准确，具备国际一流摄影记者的水准。不仅在当时，在如今的中国，缺乏基本的科学理性精神，仍然是阻碍我国进一步发展的关键。

卡尔·迈登斯这次拍摄总共持续时间约一个月，笔者调查其单独在乡下方家拍摄族长和家族制度就花了两周。这种调查在广度和深度上不仅高于我们现在的新闻调查，甚至高于所谓的调研考察、学术调查或田野调查。

目前笔者已经从网络中搜索到摄影师卡尔·迈登斯拍摄龙泉驿的张照片，并逐一进行了调查，核实了里面的人物、建筑、事物等，然后是大致分类。要在以摄影类杂志里反映一个中国式小镇，龙泉镇的镇容镇貌当然是重点，卡尔·迈登斯拍的照片里，有街景张，包括东街、中街、西街各段的情况；具体店铺特写张，包括茶馆、餐馆、旅店、邮局、典当铺、杂货铺、纸火铺、炒货店、网线店、酒铺、布匹店、棉纱店、药店、书店、灯具店、粉店、酱园店、理发店、铁匠铺等。市场和摊点张，包括米市、杂粮市场、牛市、卖布鞋的、卖草鞋的、卖粗盐的、卖灯草的、卖草药的、卖甘蔗的、卖泥鳅黄蟮的、卖蔬菜的、卖水果的、卖桶的、卖席子的、卖叶子烟的、卖种子的、卖苎麻的、卖瓦罐的、卖小工具的。标志性建筑张，包括东门财神楼、灵官庙、禹王宫（湖广会馆）、南华宫（广东会馆）、阅报室、武庙、西门魁星楼等；政府张，包括区长办公、区长训责盗贼、区公所召开会议、镇长办公、区长和镇长会面、农村信贷合作社发放贷款、区政府公告栏等。文教娱乐张，包括教师、小学生、课堂、家庭启蒙教育、喝跟斗酒、乐队排练、唱小戏、体育训练、抗属书信代写、阅报室看报等；军事方面张、宗教方面张，包括福音堂布道、牧师的生活、护士培训婴儿保健、给婴儿洗澡和称体重、下乡办会、道士祈福、四大天王等；交通运输张，包括独轮车、黄包车、挑夫、筏杆等；人物张，包括乡绅张、家庭（家族）合影7张、男子特写5张、妇女张、小孩张。吃饭喝茶张，从中看得出夏季龙泉镇居民的主食是米饭、菜以辣椒和蘸茄子为主。

虽然主题是反映龙泉驿这个小镇，但摄影师的视觉还移向了镇外的农村，用镜头去反映家族。方家是被选中的农村中等家族的典型代表，笔者访问到合影中的方柏楷，他回忆当年家里的二嫂是福音堂的教徒，是他带卡尔·迈登斯来家里拍摄，前后共进行了约两周时间。街外的农村景象是另外一个视角，包括农耕农具张，包括车水、犁田和耙田、耨秧、挖地、挑粪桶、浇红苕，加工粮食的过程包括筛选、牛碾、罍子、风风车、推磨子，农具特写有锄头、犁，农家小院的生活场景，堂屋、卧室、厨房、猪圈等建筑空间。还有几张农村的远景景象，使得宏观与微观面面俱到。

纵观现在面市的从清末到民国时期传统老照片，国人留在相片中的形象，往往给人感觉比较木讷，即端庄镇静有余而活泼不足，缺乏生活气息。卡尔·迈登斯在龙泉驿拍摄的、目前所知的这张照片，是从清末到民国时期的黑白照片里将国人的生活状态拍得最鲜活、场面最完整、最能展现传统中国人精气神的一组。这些照片按照分布位置贴在一个平面，那将是龙泉驿的“清明上河图”；如果分类编辑成册，那将是一本向国人、向世界展示，具有国际级意义的精美画册。因此，对于这批照片，要想方设法将之找齐、购买版权或使用权，将来还有继续研究和开发利用的极大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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