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高密诗派风行齐鲁

乾嘉时期,诗坛派别纷呈,沈德潜的格调说、翁方纲的肌理说、袁枚的性灵说交相辉映,以“三李”为代表的高密诗派岸然自异,诗宗中晚唐,一时风行齐鲁。

学诗尚中晚唐开创高密诗派

高密诗派的开山祖准确的说是李怀民、李宪乔兄弟二人,他们对明代以来“非盛唐不言诗”、追求“浑论宏阔”的诗风不满,认为学习中晚唐律诗是学诗写诗的重要法门,主张“学诗者诚莫如中晚,中晚唐诗人得盛唐之精髓,无宋人之流弊”。二人特别推崇中晚唐时期的张籍和贾岛,李怀民古诗宗陶渊明、韦应物,尤喜张籍五言律诗。而李宪乔初学李白,继学韩愈、孟郊,对贾岛特别钟爱。李怀民仿照唐代张为订《主客图》之例,搜集元和以后家诗人五言律诗,重新选订中晚唐诗人主客图。李怀民不满张为《诗人主客图》将中晚唐诗分作六派,乃依其体制重订,将中晚唐诗分作两派:一派以张籍为主,名之曰“清真雅正”,而以朱庆馀、王建、于鹄等人为客；一派以贾岛为主,名之曰“清奇僻苦”,而以李洞、周贺、喻凫、曹松等人为客。兄弟二人又将自己学习张贾二人的律诗共首编为一集,号为《二客吟》,俨然以张贾门下士自居。此二书一出,影响甚大。《蠡庄诗话》云:“山左李石桐辑《中晚唐诗主客图》,分张水部、贾浪仙为两派,登莱一带,言诗者多宗之,谓之高密派。”《清史列传·李怀民传》亦载:“密之旁邑数百里间,言诗者咸宗焉。”高密诗派由此形成。

关于高密诗派注重学习张籍、贾岛的缘由,李怀民在《重订中晚唐主客图》中明确的说明,“余读贞元以后近体诗,称量其体格,窃得两派焉:一派张水部,天然明丽,不事雕镂而气味近道,学之可以除躁妄,祛矫饰,出入风雅；一派为贾长江,力求险奥,不吝心思而气骨凌霄,学之可以屏浮靡,却熟俗,振兴顽懦。”从中不难看出,李怀民特别欣赏张籍的“天然明丽,不事雕镂”,认为这是《诗经》以来的风雅传统,以此可以戒除躁妄与矫饰；而贾岛的“不吝心思”、“气骨凌霄”,学之可以屏却浮靡与熟俗,从而起到扭转当时诗风的作用。

《重订中晚唐主客图》成稿于乾隆三十九年(),李怀民后来不断进行补充修订,嘉庆十年()由高密诗派代表诗人刘大观刊行于世,嘉庆十七年()“三李”好友李秉礼重刊,嘉庆十八年()莱阳赵擢彤再刻,咸丰四年()赵子绳根据李秉礼本补刊,另有诸多抄本行世。《重订中晚唐主客图》成为高密诗派传播过程中最重要的诗论载体。因李怀民所选都是五律,后来“三李”门生王宁又选订《中晚唐主客图七律》,进一步丰富补充了高密诗派的诗歌理论。《二客吟》是高密诗派诗人学习写诗的范本,高密进士单可基曾说:“《二客吟》非止为乡邑后进程式,乃一代诗运所关也。”乾隆五十九年()刘大观刊于苏州,另有凝香阁刻本。《二客吟》流传甚广,清末名士浙江刘履芬曾抄录。后来“三李”写创作过程中又形成了许多诗论,主要体现在《三李诗话》《三李日记》《三李诗钞》等著作中。

乡人群起响应门生遍及齐鲁

李怀民兄弟重订中晚唐诗人主客图对清代山左诗坛产生了深远影响,《国朝山左诗续钞》说:“李石桐兄弟以主客图诗倡后进,一时数百里内英杰之士多从受律法。”张维屏《雪樵续集序》也说:“山左故多诗人,新城王文简公标举神韵,为海内宗工。同时益都赵秋谷以思力清劖,起而相角。越数十年而高密李石桐、少鹤昆季岸然自异,别辟町畦,依张为《主客图》例,尊张水部、贾阆仙为主,以清真、僻苦为宗,一时学之者号为高密体。”

高密诗派诗人众多,诗派形成初期诗人多是“三李”的友朋亲挚和弟子门生,主要以高密、胶州籍文人为主,最著名的是“王氏五子”和“后四灵”。“王氏五子”指胶州王克绍、王颖叔、王夏,高密王万里、王宁訚。王克绍,字新亭,诸生,著有《闲云南中集》。《闲云南中集序》云:“闲云先生与高密李石桐、少鹤同时,而年长于石桐。当石桐兄弟订唐诗主客图以倡后进,先生首尊信之,与弟可纯颖叔、兄子夏蜀子、高密王万里希江、王宁訚子和同受学焉。少鹤集中所谓薪、蜀、希、颖、和王氏五子是也。”

“王氏五子”与“三李”之间多有亲戚关系,王克纯,字颖叔,号粹亭,诸生,是李怀民的妹夫。王克纯侄子王夏,字蜀子,号大材,诸生,喜为诗,与“三李”友善,好学笃古,尤邃于经术。五子之一的王万里,字希江,乾隆间举人,清代名臣刘墉曾就学于门下。王宁訚,字子和,乾隆间高中解元。

“后四灵”是指高密人李诒经(三李族子,字五星,布衣)、王宁(字熙甫,号直庵,乾隆进士,官御史)、王宁烻(字丹柱,乾隆举人,官莒州学正)、单鼑(字子固,举人),他们在高密诗派诗人群体中时间稍晚,都是“三李”的门生。因他们的诗风与南宋“永嘉四灵”相似,古称“后四灵”。李宪乔《题后四灵集序》云:“族子五星、王生熙甫、丹柱、单生子固共学为张贾格律,皆有家法,予目之为后四灵。”“后四灵”之一的李诒经,字五星,号卓庵,少孤,慕盂郊、贾岛为人,师从李怀民,诗歌卓有成就,成为高密诗派后期重要代表诗人之一。李怀民称赞李诒经:“目中所接当世诗人,无能及五星者。即国初名家,学问富赡者不少,若论撰力,岭南三家皆不能过。”“后四灵”之中的王宁、王宁烻兄弟在高密诗派的发展中亦发挥了重要作用。

高密诗派早期诗人除“王氏五子”和“后四灵”外,还有高密单襄棨(字子迄,监生)、单勉中(字子受,监生)、单鉊(字廉夫、监生,尤工古文)、单稽(字子山,乾隆进士,官刑部主事)、王令闻(字东溪)、王蕴光(岁贡)、任鹏举(字子升,拔贡)、任大文(字星子)、单立憻(字平仲)、任集(字次生)、单可玉(字师亭,官卫辉府通判,三李外甥)、单可垂(字工甫,拔贡,官南安知县)、单可墉(字子庸),胶州宋绳先(字步武,举人,官嘉祥教谕)、宋廷霖(字雨苍,三李舅父)等。高密诗派形成后,其诗人群体也由高密、胶州向四周州县扩散,主要集中于登莱青三府,如当时登州府属福山人鹿林松(字木公)、郭惟庆(字西江)、莱阳人赵曾(字庆孙,官镇江府通判),荣成人岳赓廷(字载臣),青州府属诸城人王纯勋(字穆文,李宪乔内弟)、刘畇(官广西奉议州判)等。《福山县志·鹿林松传》记载:“诗宗高密李少鹤兄弟,时二李作《主客图》,以格律倡后进,远近向风,而林松与莱阳赵庆之尤为杰出。”高密诗派诗风后来又播散济南、聊城等地,邱县刘大观曾在广西与李少鹤以诗文唱和,刘大观后来成为高密诗派重要诗人,曾一度寓居济南,平阴人朱道衍(字星海)曾学诗于刘大观,而历城人朱畹(号虚谷)曾随学于高密诗派私淑门人刘大绅。后来,聊城人李英(字伯芝)学诗于“后四灵”之一的王宁烻。高密诗派诗人东起海疆,西至运河,可谓遍及齐鲁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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