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波
腊肉,又叫腌熏肉,是儿时记忆里最美的一道食物。多年过去了,此刻坐在电脑前掀动鼻翼,似乎还能闻到那穿越时空的浓郁馨香。
儿时住在重庆綦江横山半山腰一个叫小松林的山村,记忆里,每到秋末冬初,家里大人们就会到自留山里去砍柴火回来以备来年之用,而在砍柴火的时候他们会有意识地砍一些柏树枝丫、青冈树干,并将它们团在一起,单独搁放在一边。大凡看到这种情形,我就会明白,这是为熏腊肉准备的,于是在心里便充满了小小的期待。
还记得那首传唱深远的民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童年记忆里,每年一到腊月初,我们家就早早地把杀猪匠请到家里,将圈里喂了整一年的两头肥猪牵出来,摁猪脚的摁猪脚,按猪头的按猪头,接猪血的接猪血,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就把猪杀死了。然后是吹气、烫猪、刮毛、开边,杀猪菜送厨房,流水作业一般,一群人一会儿工夫就齐齐整整地坐到了饭桌上。
吃完杀猪菜后,最忙的就属我母亲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几个大缸子,把每一块猪肉都均匀地抹上盐进行腌制。儿时记忆里冬日奇寒,每日一早起床都能见到粗大晶莹的冰凌挂在屋檐下,但腌制腊肉的母亲却每次都会忙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腌制约莫天左右,肉里就会有盐分了,母亲再将每块肉用事先搓好的棕叶条挂在檐口吹两天水汽后,就开始了我最喜欢的腊肉熏制程序。
在家里厨房的侧进有一间不是很大的房间,就是我们家专门用来熏制腊肉的“工作间”。每次在腊肉熏制之前,母亲会把这间小屋彻底打扫一遍,然后将悬在房梁上的钢索放下来,再将腊肉挂在铁钩上一块一块地挂进钢索环里。肉挂好后就在地上摆好青冈木块架子,再从灶里将已经引燃的青冈木块用火钳夹来放在架子下面,等木材全部引燃后再投入生柏木丫枝、花椒树丫枝、锯木面、谷糠等压住火势,让产生的浓烟对着腊肉不停地熏烤,如此三五日,但见腊肉金黄诱人了,即可熄火收肉。
每年熏制腊肉的时候就是家里小孩最欢喜的时候。记得那时候的我一天到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倚在熏肉火堆旁的爷爷腿边,时不时地往火堆里塞一个红薯、丢一个土豆,一待烧熟后就掏出来连表面的灰烬都没拍尽就往嘴里塞,爷爷看我吃得起劲,在帮我烧的同时隔三岔五地也往自己嘴里塞一个,“你两公孙倒好,一天到晚花着个脸,光吃烤红薯、烤土豆就吃饱了!”每次,前来视察的奶奶看到我和爷爷趴在火堆前在掏红薯,就会对着爷爷大声呵斥。
在熏肉火堆里烧烤也有一个风险,就是在掏东西时容易于猛然间将已经被彻底烘干并沾有猪油的枝丫引燃,如果火势一下子窜上了腊肉,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爷爷和我烤红薯时最怕奶奶来干涉了,只要听见奶奶的脚步声,他就会立马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地拿着一根木条子这里敲一下、那里捣一下。我却不怕,反正我是奶奶的心头肉,她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所以依然自顾自地掏我的红薯,然后趁奶奶转身将掏出来的红薯再分爷爷一个,一老一小对着啃烤红薯,滑稽有趣而又其乐融融。
相比于吃新鲜肉,吃腊肉有另一种特别的滋味儿。记得儿时,在过年前后那段时节,家里来往的客人特别多,不管是爷爷的老哥们来了,还是爸爸在矿上的工友来了,或是家里的三亲六戚来了,母亲一律从房梁上取下一块腊肉来作为招待。我记得当时最常吃的腊肉凉菜有香肠、凉瘦肉、凉心舌、凉血豆腐,就是将熏制好的食材煮熟直接切块盛盘;炖菜有炖猪头、炖排骨、炖猪脚,就是食材里加入青菜、儿菜、萝卜、竹笋、干豇豆或海带和着水一起炖熟装碗;炒菜有蒜苗炒腊肉、鱼腥草炒腊肉、冬笋炒腊肉、尖椒炒腊肉、西芹炒腊肉、花菜炒腊肉等,就是将煮熟的腊肉放凉后切片,再在炒锅内放入食用油,烧热后放入腊肉及配菜,一盘腊肉出锅后腊肉的肉香和着时鲜蔬菜散发出的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诱人香气,能随风飘出很远很远……
哎呀,不能说了,说着说着,我都忍不住想立即穿越回到童年时代去,再陪爷爷熏一次腊肉,再吃一次母亲亲手炒的腊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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