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沪上胞妹成荫发来短信，告知大哥已于8点20分走了。短暂的怀疑之后是失声痛哭，我久久跪拜在地，向着东方，向着上海那个方向……大哥

王成福

1月23日，早晨，天虽不冷但有点阴沉。8点半左右，沪上胞妹成荫发来短信，告知大哥已于8点20分走了。短暂的怀疑之后是失声痛哭，我久久跪拜在地，向着东方，向着上海那个方向……

大哥是个很孝顺的儿子，无论身处何地何境，他都牵挂着父母。在外工作、生活的60余年里，他常常给故乡小镇的父母来信，询问起居，祝福安康。虽然父亲有工作，可他知道弟、妹多，开支大，所以自打工作起就按月给父母汇来家用，贴补度日。记得上个世纪的50年代末，身为共产党员的大哥主动要求援藏，也即当年，他与大嫂一道离开了北京林业部，踏上了青藏高原。在西藏工作的艰苦日子里，大哥一如既往，关注着故乡小镇的双亲及弟、妹。年长者也许不会忘记，上个世纪的60年代初，经历了一段困难时期，人们常有肚子吃得不够饱的时候。也许是援藏后待遇有所提高，大哥自赴藏后便给父母增加了生活费用，每月50元按季度寄给父母亲。记得在那几年里，每当那张绿色的汇款单从拉萨“飘"到小镇，“飘"到父亲的手上时，父亲便有点骄傲和自豪的样子，因为在当时，15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它可以帮父亲买回许多白萝卜、胡萝卜、瓢儿菜，让全家能够比较顺利地以瓜菜代替主粮，果腹饱肚。进藏以后，大哥便一直这样给父母汇款，让他们存着念想，生活得顺当，直到父母先后去世。几十年来，大哥默默地扛着帮衬家庭的担子，虽然他从未要求过其他后来慢慢走上工作岗位的弟、妹也为家庭作出贡献，但他用行动作出了榜样，大家各尽所能，主动仿效。我想，对父母而言，大哥是合格的“长子"；对弟、妹来说，他更是优秀的“兄长"。

的确，大哥是个极称职的兄长。新中国成立之前，二哥走进了军营，三哥也在工厂里当上了工人，那期间，大哥总是去信给他们以精神上的鼓励。大姐读高小（也即小学五、六年级）时，大哥给她寄来了《卓娅和舒拉的故事》，还为她和二姐订了一份《中国少年报》。当时，那份如《今日广德》大小的《中国少年报》给大姐、二姐在学习上帮了不少忙，而我更是非常喜爱，至今还依稀记得《追牛》、《插翅难飞》、《不能公开的故事》等文章，在那些个物质匮乏的年月里，那份报和一些少得可怜的书伴我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代。上个世纪的60年代末，我插队了，因为家庭的缘由，虽然当上了民师却迟迟不得招工或招生，看着一个个表现甚至并不如我的插友走进了院校、当上了工人，我懊恼过、彷徨过、怀疑过，也愤怒过……插队某年的初夏，生产队宽广的大晒场上来了个马戏班，规模当然不是很大，当班主得知我会刻字时，便竭力怂恿我加入他的马戏班，因为他们需要一枚档次更高一点的“朵子"（公章），以便于走南闯北每到一个地方都能顺利演出。那几天，班主不断用我招工受挫的经历向我发起“进攻"。插队时，曾看过一本翻译作品《流浪儿》，写的是一个隐姓埋名的歌唱家带着一个少年、两条狗、一只猴子在乡村流浪演出的故事，受其影响，面对班主的“纠缠"，当时我似乎也有点蠢蠢欲动了。恰在此时，大哥来信了，他告诫我，不能后退，后退是没有出路的……那次，他还为我寄来了封面火红的《毛主席语录》。应该说，那封信与去远方流浪的念头碰巧相遇，在时间上只是个巧合，可大哥的信终于让我在第二天迎着东方火红的太阳，毅然地走进了我从教的大队小学，走向了我爱他们而他们也爱我的孩子们……

因为身体的缘故，上个世纪70年代的中期，援藏近20年的大哥调回了广德，后被调至浙江富阳。我当上一名化肥工人后，在大街上总有大哥的同学向我问起大哥的近况，大哥去富阳后，也总有他之前在广德的同事向我询问“王老师"的近况，每当这时，我总是愉快而又有点骄傲地向他们讲起大哥的近况。而今，享年88岁的大哥也许太疲倦了，也许他听见了母亲在天国正轻声呼唤着他的乳名，也许他偶尔抬头，看见了深情的大嫂在云端正向他招手——一如当年在北京郊外的十三陵水库工地上的相逢相识……于是，大哥在丁酉鸡年的大门前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永远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我想，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告知大哥在广同学、同事大哥“近况"了吧……

西行路上，风光别样。我想高喊一声亲爱的敬爱的大哥，您就背着行囊，且歌且行，潇洒地一路走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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