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钱的那些事儿

今年在海南过年,遇到了不少富豪。我同一个老板谈心,我问他,你有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去挣钱?他回答说,我挣钱,其实也是给自己一种安全感。

钱,钱,钱……我真有些郁闷了。我一个人爬到楼顶,俯瞰马路上的人流熙熙攘攘,那些攒动的人头,整天琢磨算计的,是不是都是钱的事儿?

于是,我想做一个微型调查,就是在一天之中,随机“窃听”一些人的谈话,看一看他们是否都在谈钱的事儿。

我开始了一天的调查。那天首先遇到的,是两个农民工。他俩扛着一根扁担,在马路上转悠张望。在城市,他们是被称为力工的“棒棒”。我听一个人在对同伙说:“今天上午要是我挣了54块钱,中午就请你喝酒。”另一个人问道:“为啥是54块钱?”那人回答:“今天是我54岁生日嘛。再干几年,就不干这个了,老了,还是回家去养鸡。”

菜市场,一个妇女正要买排骨,她问:“多少钱一斤?”卖肉人回答:“16元。”妇女嘀咕着说:“昨天才15元嘛。”她正在犹豫,是买肉还是买排骨,这时候电话来了,好像是她丈夫打来的,丈夫大意是说,家里中午有客人来,就到外面馆子吃。女人生气了:“整天就知道在外面吃,比家里做饭要多花不少钱呢!”女人当场决定,买了肉和排骨,回家做饭招待客人。

我去书店买书。旁边一个人已选好了一本书,看了看书价,对同伴说,这书太贵了,还是在网上下载了看吧,不买纸质书了。出了门,遇到年过五十的诗人老唐,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我上个月在一家诗刊上发表了两首诗。”我向老唐祝贺,老唐叹息一声:稿费还是一行5块钱,和上世纪90年代差不多。我说,老唐,这不是钱的事儿,纯文学刊物如今日子也不好过。老唐叹了一口气说,我写诗,也还是要靠钱来过日子哦。

我同老唐道别,在银行门口遇到了王大姐,她刚从银行取款出来,与我迎头相遇,似乎受到了轻微惊吓。我问:“大姐啊,忙啥呢?”她长叹一声说,这不去银行了吗?为儿子结婚买房,把家里的老底子都掏空了。

下午,我在大街上遇到了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还上升到人格的高度了。我大致听明白了,原来是一个人买了另一个人的东西,为5块钱发生了争执。这时,路上一个行人上前拉开说,别吵了,我给你们5块钱。

黄昏,我看见一个卖唱的残疾歌手正在清理纸盒里的散乱钱币,好像有100多块钱。那人双腿没了。我心里突然生疼,掏出10元钱说:“兄弟,给我唱一首歌吧。”他仰头问我:“哥,想听啥呢?”我说,就唱《朋友》。“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他沙哑地唱。暮色苍茫中,听着那首歌,想起一些走散了的朋友,我的泪一下就浮出了眼眶。

做完一天的调查,我突然轻松了起来。我碰见的这些谈钱的人,才是市井人生中鸡飞狗跳的真实生活。我爱上这人间,爱的就是这股烟火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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