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与凑数

搭车有个特点,就是总与凑数分不开。能搭俩人的车,搭三个叫超载；而能搭两个的,只搭一个就显得浪费,尤其对营运车而言。有一回晚上从保定回天津,便在车站搭了辆出租,我坐副驾驶位,后排已坐了两个人,可司机还是不走,非要再等一位乘客不可。

国人这种搭车与凑数的毛病积习已久。看地方志,差不多各地都能看到十景八景之类的记载。鲁迅有篇文章叫《十景病》,因有人哀叹雷峰塔的倒掉让西湖十景失去一景,故有感而发。鲁迅甚至担心这“十景病”已成病菌,正侵入中国人血管,流遍全身。如鲁迅所言,“中国点心有十样锦,菜有十碗,音乐有十番,阎罗有十殿,药有十全大补……连人的劣迹或罪状,宣布起来也大抵是十条,仿佛犯了九条的时候总不肯歇手”。

不光是景,还有人。闻名如建安七子、竹林七贤、扬州八怪等,不太有名的就多了,像三君、四辅、六友、八达等。对此有人不屑,有人暗喜,不屑者是因了他根本就瞧不上与自己被拉郎配的同行,暗喜者则因了能够与某某同列——若非凑数,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无此殊荣。

我们如今的很多评选其实就是纯粹凑数。我见过一个村评选致富能手,非要评出“十大当选人物”“十大提名人物”。这不是闲得难受吗?

人生几十年,有人如逆水行舟,有人则是一路搭的顺风车。但问题在于,不是谁都有搭车的便利与幸运,你被搭车算进了“七贤”也好、“十全”也罢,够不够火候,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摘自《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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