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就在李家河。老家蜷伏在低矮的黄土山梁下,这道梁庄里人叫它“十二垧梁”,梁上有个巨大的缺口,庄里人叫它“洮河沿上”。这是上世纪响应毛主席的引洮政策而挖出的

陇西县有个马家河,马家河有个李家河,我老家就在李家河。老家蜷伏在低矮的黄土山梁下,这道梁庄里人叫它“十二垧梁”,梁上有个巨大的缺口,庄里人叫它“洮河沿上”。这是上世纪响应毛主席的引洮政策而挖出的巨大缺口,想法美好,干劲十足,力量用尽,可到底没见洮河水的影子!

站在洮河沿上,朝南望去,对面泉子岔梁上也有个巨大的缺口,庄里人却叫它“豁陷”。我曾想,洮河水涌至洮河沿上时,又将怎样涌至豁陷呢?是像天河一样直接飞流过去吗?是一桥飞架南北,洮河水从桥上的水道里涌过去吗?是沿半山腰挖一条巨大的深渠,先沿十二垧梁西走,后沿大山南拐,又沿泉子岔梁东折,绕了大半圈后,洮河水才流至豁陷吗?要不,洮河水从洮河沿上奔泻而下,填满了整个李家河沟谷后,再从豁陷漫溢而出,可是我的家该怎么办呢?小时候,骑在自家低矮的黄土庄墙上,任凭遐想了许多年,终究想不出个结果来。

忆往昔,凭添一段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交替的引洮年月,恰是国人闹饥荒的漫长日子!母亲说:“那时候改洮河(庄里人把“引洮河”说成是“改洮河”),总是这里的去那里了,那里的又来这里了。有一回,我到三尺井上担水,遇见了两个往洮河沿上送干粮的民工,抬着一筐红红的高粱面蒸馍馍。我张口要馍馍,前头的一声不吭,后头的说‘不给不给\’；从身旁经过时,后头的从筐里赶紧抓了一块比巴掌还要大的馍馍,塞到了我手里!家里大人孩子五口人,几天都没见面气了,好好个吃了一顿!那是个好人啊!”

今天,洮河水终于引来了,年迈的母亲有幸喝上了洮河水!每每打开水龙头盛水,勤俭节约惯了的母亲,十分小心,不浪费一滴水!母亲感慨地说:“改洮河的那阵子,干部开会时给民工讲的‘六月一号,洮河水就从大营梁那边过来了’这句话,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今天真的喝上洮河水了!”

想看洮河!故乡伴我长大的洮河沿上,催促着我；上师范时瑞林同学用清脆的临洮话炫耀的“洮水流珠”,诱惑着我；远古时期洮河南岸的马家窑人,呼唤着我；洮河岸边一个美丽故事的幻想,迷恋着我!想看洮河!

终于,趁着2016年临洮培训学习的机会,12月19日,我站在真实的洮河沿上,看到了澄澈见底、柔如碧缎的洮河水!瞬间,我凡俗的心静了下来!洮河水带走了我多少的忧伤,甚至是关于鲜活生命倏忽消失的忧伤!眼前,冬日的余晖洒向宽阔的河面,泛起闪闪烁烁的点点亮色；六七只白色的水鸟,还在浅水中觅食。人活着,真是个奇迹!错过了眼前的洮河水,将是最大的不幸!遥想五千年前洮河南岸的马家窑人,或许很艰苦,不,一定很艰苦!然而,他们最幸福,因为他们懂得生活,读懂了不舍昼夜的洮河水!不信,请看他们的彩陶器具,那凝固在姿态优美的泥土陶身上的纹饰:蛙步、蛇韵、鱼纹、鱼眼、水草、水纹……其灵感源自这亘古不变的洮河水!于是,情不自禁,吟诗一首,命名为《世界——献给美丽的洮河》:

坐在你身边

世界是那么美好

坐在你身边

世界是那么遥远

坐在你身边

我找不到自己的世界

手机铃声不断,是瑞林不断催促共进晚餐的电话。回首夜幕中的洮河,不忍离去。不用说,瑞林的盛情款待,令我非常感动,同学情深,地久天长。席间瑞林说:“总是找不见,原来是洮河沿上看洮河去了!”这“洮河沿上”四个字,让我惊喜。原来临洮人不说“洮河岸上”,也说“洮河沿上”。我老家的洮河沿上,原来真的就在这里啊!毛主席的梦想,五十多年后,习主席实现了!

饮水思源,活在当下,珍惜眼前!当你喝着一杯来自远方的洮河水时,一定不要忘了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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