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岛显应宫位于庙岛之上,游人们除了参观妈祖遗迹外,也不会错过这里的船模馆。天津的改撬、丹东的燕飞、钦岛的大榷子、砣矶岛的大瓜篓等船模均“锚泊”在此,让人们感受到风帆时代的气息。但在众多风帆船模里,居然有一只不足一米长的195型(12马力)机械船。一问,这是渔民王亲永的一条难船模型。按照知情人提供的线索,笔者专程来到砣矶岛后口村,拜访了王亲永。
这是个真人真事。1986年,长岛人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率先富了起来,40岁出头的王亲永就是一位致富带头人。这年6月22日一大早,王亲永驾着自家新造的195型拖船,向南长山岛进发,到县增殖站装扇贝苗,当夜,宿在赵王村的岳父家里。第二天天不亮,王亲永急于起程。岳父心里有数:天,灰浆浆的,雾腾腾的,怕是有闪失。王亲永执意要走,说,“有钱买种,没钱买苗”,多呆一天,多一天损失。再说,这几十(海)里远,有两个时辰摸也能摸家去。
当船开出珍珠门时,果然,从北黄海涌来的大雾,一下子把王亲永的船封锁在迷宫里,四下不见山,他只好凭着自己认定的“北”向,朝家乡的方向往前摸。王亲永掐算时间,船该到家了。可他哪里知道,船早已偏离了砣矶岛,一头闯进了老铁山水道。当他察觉到跑过了头,想回头,可哪里是岸呢?于是,停了机器,在迷雾里随波漂游。当时船上只有2斤点心、12条黄瓜和10多斤柴油。
老铁山水道位居列岛北部,偏近于辽宁省旅顺口,是出入渤海的主要通道,宽42千米。王亲永心里庆幸,幸好是6月份,不然,一年大部分时间是无风三尺浪的“铁山裆”,小命早就见阎王了。大雾一直笼罩了7天7夜!雾海中,四下不见岛形船影,一叶孤舟被死死地埋在迷魂阵里。粮断、水绝、油尽,王亲永几乎绝望了。夜里,他把擦机器的油布点着了,无济于事;白天,他呐喊、敲铁,天地不应。为了让家里能得到一具囫囵尸首,他按渔家的习俗,用绳子把自己拴在船上。死神将至,王亲永有许多后悔,最让他后悔的是对不起陪伴他20多年的妻子淑花。平常,他对老婆发脾气,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此刻,他恨不得跪在她面前说几句道歉的话———要是能给淑花留下几句话就好了。王亲永扫视四周,碰到了一只做饭的铝锅,顿时精神一振,回身从船板上咬下一颗钉子,把诀别的话,一句一句“刻”在了锅盖上……昏昏然中,王亲永望见一片红灯绿灯朝他而来,且伴着呼隆呼隆的响声。这是不是海神娘娘救他来了?他感到一只大手把他轻轻地托了起来……一天一夜过去了,王亲永苏醒了过来。眼前是些“大鼻子”,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王亲永一头雾水。原来,王亲永的船迷失方向后遇到东南风,继续向老铁山的中心水道漂移。生死关头,由秦皇岛开往上海的波兰籍巨轮“帕兰卡”号从这里通过,发现情况后便减速靠了过来,救下王亲永,并特意调转航向开赴大连,把王亲永送到友谊医院抢救。
王亲永安全地回到家里,家里人早已给他“报了庙”。大难不死,让他重新面对生活。应笔者要求,他从箱子里取来用红布包裹的宝物,那是他在老铁山水道的雾海里写给妻子淑花的“信”。信没有寄出,可淑花却收到了。那是夫妻交融的心,那是生死较量中妻子给他的向心力。
次年12月6日,“帕兰卡”号又到大连。王亲永闻讯后携妻带女,在大连最豪华的棒槌岛宾馆设宴答谢救他一命的外国朋友。同时,怀着感恩之心,王亲永按着这只难船的模样,精心制作了船模,向海神娘娘敬献上一份渔家特有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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