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童话还美丽，比故事还忧伤

大周末说

车载音乐放起了滚石乐队的名曲“Streets of Love（爱之街）”，一曲播毕，2岁半的儿子忽然说：“还要听！”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小家伙,什么？他居然能欣赏滚石乐队的歌！

曲目自动滚动到了下一首，他再次提出：“我要听那个大猩猩的歌！”我这才恍然大悟：小屏幕上方才显示了这首歌的专辑图片：一只黑色大猩猩，嘴里吐出一条滚石乐队经典的狂野大红舌。我把曲目调了回去，问他是不是以为这首歌是大猩猩唱的？他说是啊。

那一刻，我忽然特别羡慕他——能够对这件在成人眼中绝无可能的事，真心以为然。

迈入中年后，我越来越喜欢“Older but Wiser（更老但更智慧）”——不断流逝的青春，换来对生活日益清醒深入的认识，也算值得。

但是很多时候，我并不想知道那么多。很多时候，我常常会想，该如何给问题越来越多的孩子讲解这个复杂的世界？哪些真相应该说清楚，哪些事实可以暂时让他们保留童话的想象？就像外国小孩子相信圣诞老人那样。

如果有一天他问我，“妈，我们吃的鸡肉猪肉羊肉牛肉，就是这些动物的尸体对吗？”我一定会马上说：“是的，人类饲养它们，然后杀了它们，吃它们的肉，用它们的皮做鞋和包……”但是如果他问我，“妈妈，天上的云是从哪儿来的？”我可能会回答：“是从很远很远的神秘森林里飘过来的，那里有个深不见底的云洞，不停地往外吐白云……”之类的话。

似乎隐约有些规律：涉及人类如何对待生命的问题，我想实话实说；关于科学知识类的，若有“灵感”，就编点童话，给他些幻想的空间。

幸运的是，哪怕已是成年人，我依然有机会认识一些比童话还美丽、比故事还忧伤的事实。不久前，科学松鼠会微博转发的一篇科普文章：《鲸落，深海中的温柔孤岛》，就是如此。

鲸落就是鲸鱼的尸体，当一头鲸鱼死在大海中时，它的庞大尸体会一直下沉到数千米的深海海底，然后在这里点亮一个新的——哪怕是转瞬即逝的——生态系统。从盲鳗、睡鲨、深海蟹等略大的深海生物，到多毛类和甲壳类小型生物，再到特殊厌氧细菌，它们可以分批吃掉鲸尸的软组织，分解腐肉，溶解富含脂肪的鲸骨……在这缓慢的分解中，一头大型鲸可以维持这样一个生命绿洲里上百种无脊椎动物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些绿洲成了海底生物群的宝贵跳板，让这些死亡中焕发的新生更灿烂。

只是，这些大型鲸越来越少了。就在上周，一头抹香鲸搁浅在广东惠州的码头附近，不久就死去了；没过几天，在上海浦东附近海域又发现一具长须鲸的尸体，鱼鳍已不见。它们都属于达到30吨级的大型鲸，本可以为海底再添一处繁盛的鲸落。

我想象着那些游动在漆黑海底、永远不知阳光为何物的深海生物们，如果它们也有狂欢节与盛宴，大概就是一头缓缓沉落的巨大鲸尸。在那个世界里，死亡也如此温柔灿烂。

假如大型鲸类数量彻底崩塌，对深海的生态系统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乔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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