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仗出的南充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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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

明奇

各地方言

注重对称，是中国传统审美一个重要的取向。南充人深谙语言对偶之道，跟人摆龙门阵或与人争辩时，讲究来言与去语的对仗，“门多对子多”，既针锋相对或相映成趣，又不雷同学舌，由此造就了不少方言词语。以下几个例词比较有趣：

【剜删】南充话中发音如“弯酸”，一般解作“刁难”。“剜”本义是挖，牛用角剜人、剜田坎，就是这个字；“删”本义是削除。这两个字都跟修改编辑文章书籍有关。古时用竹简写字，写错了就用刀挖去或者削掉，所以“剜删”的本义就是修改、纠正，含有挑毛病的意思。同时，它正好与“挑剔”对仗，刁难之意就更加显著了。

【莫庠】和“无聊”配对。“庠”，发音同“祥”，教养、教导的意思，《孟子》曰：“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莫庠”就是斥责人没教养、没分晓，你敢说我无聊，我就笑你莫庠。

【仰就】和“俯从”对偶。“俯从”是一个敬语，指尊长放低身段，听从下级或后生的意见。“仰就”则是一个谦语，本义为下级或后进恭敬地按照尊长的指示或成功的模式去做，实用中有图撇脱、捡现成的味道。

【牵烦】与“讨厌”、“讨嫌”对仗。本义如字面，惹麻烦、引烦恼的意思。四川和重庆常用此语责小孩调皮捣蛋，而陕西人所说“牵烦”则是形容一个人麻烦事多。清代同治、光绪年间小说《跻春台》，把此词写做“千翻”、“迁翻”、“签翻”等，不知所云，作者刘省三怕是未解此语本义，才会搞出这么多种写法。

【剬路】“拦路抢劫”有几种说法，一是《水浒传》里的“剪径”，二是现代北方话里的“劫道”，三是南充方言里的“剬路”。其中，“剬”念作duan（阳平），意为“切断使之整齐”，“剬路”与“剪径”结构工整对仗，意义完全相同。由此可以推判，“劫道”应是“截道”的误写，因为“截”与“剪”、“剬”意义相近，而“劫”完全是别的意思。

【巴实】此词源自成都。“巴”有粘贴的意思，“巴实”就是把东西（如纸张）粘贴牢实，不飘不落。如此造词，是为了和“帖妥”对仗，显然，二者意思也完全相同。“帖妥”即“妥帖”，既有平安稳当的意思，如陆游《黄牛峡庙》“襁儿着背上，帖妥若在榻”，还有合适妥当的意思，如清代黄景仁《消寒夜集分赋》：“商略身世事，百法欠帖妥”。所以，“巴实”就是“平安稳当”、“合适妥当”。世人从合适、舒适的“适”字生义，把这个词写成“巴适”，有点想当然。

【砍切】意指果断、坚决、干脆，它其实是“砍瓜切菜”的简略说法。“砍瓜切菜”恰与“斩钉截铁”对仗，且意思相同，只是砍瓜切菜要比斩钉截铁来得轻松、容易，倒显出了南充人举重若轻的大气。

【斗硬】现在人们都把它写做“逗硬”，不对。“斗硬”是“硬斗硬”的简略，“硬斗硬”正与“实打实”对仗，二者意思也完全相同。而“逗”是引逗、惹弄的意思，“逗硬”组合不出“实打实”的意思。所以，用“斗硬”可以，用“碰硬”也可以，唯不可用“逗硬”——只有床上才有“逗硬”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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