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从不曾离去

三月小雨,牵出四月的记忆,清明小花,开在相思的冢头……母亲,梦中的您依然在对我微笑。

母亲是个普通的女人,于万千人群中那样平凡,却又如此伟大!在城市长大的母亲,为了爱情,毅然决然跟随父亲上山下乡,经历坎坷,风风雨雨五十多年,拉扯我们姊妹三人长大,本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被无情的病魔带走。成年后,因远嫁他乡,和母亲聚少离多,只是在最后的日子里,在病房里,和母亲相依相伴。除了刚到家的时候,母亲轻唤了我一声乳名,其后便不能说话,当医生无情的话语掠过耳边,才发现生死就在一线之间,而悲伤早已经啃噬了我们的整个心灵……

忘不了,母亲,您一直端坐在缝纫机前劳作的模样,那嗡嗡的踩踏声,陪伴我们从孩童到成年,那些成堆的工作服,那些拼接起来做皮手套的下脚料,发出刺鼻的气味,您呵斥着年幼的我们,让我们从厂房里出去,而您的口鼻却早已经被染黑……

忘不了,在父亲被冤屈的日子里,那夜,您为了给父亲找律师,母亲,您拉着年少的我的手,步履蹒跚,走在乡村小道上,那夜真黑啊,只有月亮发出微弱的光芒；那路边的野狗真凶啊,您毫不犹豫拿起路边的木棍,冲向嗷嗷叫唤的野狗。月光下,母亲,您重又拉起我冰凉的手,而我隐约看见您脸庞流过的泪痕……

忘不了,母亲,当弟弟考取北京的一所大学,您在电话里兴奋的声音,似弥漫过天际,我知道,您的骄傲与要强,在那一刻都得到了满足,在异乡的我能深深的感受到,您的满满的欣喜与所有幸苦得到后的补偿!

忘不了,为了供弟弟上学,那时候已经做电工的父亲,和您一起又揽来一些被服厂的出口订单,偶尔回家的我们,看到的常常是您和工人忙碌的身影,裁、剪、缝制、检验……那些复杂的花纹款式,均匀的针脚,都是您一针一线,用脚踏出来的,不论白天黑夜,夏暑冬寒,那熟悉的嗡嗡声,于千里之外的我们都能一直感应到!

母亲,我还清晰地记得,弟弟在京城上完大学,娶了京城的媳妇,有了房有了车,要接您和爸爸去京城享福了!在邻居们的羡慕眼神里,您骄傲地和爸爸整理行装北上,可好日子没过几年,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会让您生这样的病?

您走了,也把深深伤痛留给了我们,泪水总会在某个瞬间不可抑止地流淌,爱热闹的我,忽然喜欢静了,在安静的世界里,回味我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我给您说我和弟弟的儿时的趣事,您总是用温柔的、无限依恋的眼神看着我,虚弱地笑着,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的脸颊,最后总会再轻轻拍拍我的胸口,我知道,您是要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母亲,您给了我们生命,含辛茹苦养育我们长大,也给了我们整个的世界!您的勤劳、善良、坚强,都是我们秉承的榜样,您说,不管日子怎样艰难,只要家人在一起,只要有爱,就不要失去希望!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是那样有哲理!可是,今后,我再也再也听不到这样的话语了。

母亲,您知道吗?在我们眼里,父亲就曾像一座高山,一泓清泉,永远激励着我们向上,永不放弃!经历上山下乡,经历自主创业的失败,当过厂长,农民、也做过普通的电工……甚至可以一切都重来!父亲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显露出自己的一丁点脆弱。可是母亲您走后,父亲开始酗酒了……

透过记忆过滤着模糊的瞬间,心痛地发现,我错过了母亲太多太多的人生岁月,那燃烧在炊烟里的静美时光,那端坐在缝纫机前一丝不苟的沉闷岁月,那灯下不眠的夜晚,还有母亲您曾缝制在针线里、那扯不开的一生牵挂,错过了,便是永远的错过了,那些无法想象的人生旅途上有关母亲的最美的风景。

细雨霏霏中,天地一片绿意盎然,而我的心却疼痛着、荒芜着,母亲,多年以后,当我也白发婆娑,可否走过奈何桥,不喝那孟婆汤,那么在那个世界,我是否就能准确的找到您?如是那样,人生又何惧天堂与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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