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歧视反暴力 欧洲华人不再做“沉默羔羊”

法国华人在巴黎游行示威，向警方表达诉求

旅法中国公民刘少尧在家中被法国便衣警察枪杀一案有了最新进展。目前，法国国家警察局总监察局已经介入调查，警察内部两个独立部门的审查程序也已经启动，但据说这样的调查一般至少要1个月才出结果。另据报道，法国外交部发言人纳达尔3月28日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保护所有在法中国公民安全是法国政府的优先考量，相关部门正在对日前一名旅法中国人死亡事件展开调查。参与请愿活动的旅法华人以及维权中心的负责人向记者讲述了他们的维权之路。

现场 和平悼念遭警察暴力驱赶

当地时间3月27日晚，一些华人自发前往事发地巴黎19区警察局门外举行悼念活动，为死去的华人同胞祈福，但没想到遭到警察的暴力驱赶。

巴黎华人余仲是当晚前往警局门口请愿的第一批华人之一，并且因此负伤。“我们是一个车队，团队中起码有4个人被警察打伤。我的背部被警棍打到，医生给我开了很多止痛药，还拍了片子，说疼痛继续一周的话要再去拍片，半夜我还吐了。”“我有个同事的膝盖都被打碎了，要等几天才能做手术。跟我们一起住院的还有位同胞，被打到短暂性失去知觉，头上缝了好几针，医生让回去后每两小时要叫醒一下，不能死睡过去！”

据余仲回忆，当地时间3月27日晚8点左右，他们前往巴黎19区警局门口点蜡烛，一为悼念死者，二来静坐以示抗议。陆续来了有三四百名同胞。警察开始的时候只是跟他们说不能挡住街道。余仲他们没有理会，继续跪着点蜡烛。

“就在我点蜡烛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水瓶飞过去，水瓶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我就没管，继续喊口号，点蜡烛。然后背部突然被警棍打了几下，我根本没想到警察会打过来！”余仲说，预感到事态不对，他赶紧忍痛拉着同事往后退。但是也有不愿后退的，他有个同事就拿着手机拍警察，于是被警察追着打，还有个同事留在原地跟警察理论，也遭到警察的殴打。

抗争 多国华人华侨加入声援活动

法国华人之家维权中心会长曹华钦介绍称，这已经不是华人第一次遭遇警方暴力执法。前不久，他曾接到另一位同胞的求助电话，那位同胞因被怀疑驾照有问题（其实没问题）而在半路被警察带回警局，从早上一直被扣到下午，其间在警局遭到警方的暴力殴打。现在这个案件还在诉讼中。

不过，余仲等请愿侨胞的努力没有白费。据法国《欧洲时报》报道，当地时间3月28日下午，巴黎警察总局局长卡杜与总局主要负责人与侨界代表举行会谈，就刘少尧被警察枪杀一案进行沟通。卡杜表示，3名涉事警察已经被暂时停职，等待接受调查，包括“受伤”警察；允许华人举行合法的悼念活动；35名被捕华人已经有26名被释放，其余9名在延长羁押24小时后，经过法律程序后，将尽快释放。

同在法国巴黎的华人戴海波也告诉记者，他觉得法国警察平时的表现都还算有礼貌，“但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警察）直接开枪。我平时跟法国警察接触较少，但是感觉这里的警察不怎么负责任，也许跟法国的制度有关，大部分人不愿意干涉他人，也不愿意他人干涉自己”。

戴海波认为，总体来说，法国警察可以算是“受害者”，因为法国有严重的“政治正确”观念，黑人、穆斯林和犹太族群一般都不能碰，“所以中国人就成了软柿子”。

曹华钦也介绍称，意大利、比利时、西班牙、希腊等地的华人华侨也开始前往法国驻当地的大使馆门前举行抗议活动，声援法国华人华侨的维权行动。

声音 同胞应给“公了”一点时间

法国资深媒体人姚蒙以及旅加学者陶短房就此进行了探讨。姚蒙指出，目前事态比较严重，一些华人的情绪激动。华人社团的一些人已经与警察发生冲突，有人也烧了警车，用各种物品砸警察。在骚乱中，有人受伤有人被捕。当然，接下来最重要的是看当局如何应对，以及后续情况的发展。

陶短房认为，这个事件跟巴黎华人社区与警方长期互不信任也有关系。姚蒙表示认同，并补充说，浙江籍为主的华裔主要住在巴黎治安较差的街区，遭到黑人、阿拉伯人歹徒抢劫或者盗窃的暴力袭击事件很多，警察治理一直不到位，导致了华人对警察力量的不信任。但在巴黎第13区唐人街等治安较好的街区，华人（以东南亚华裔为主）与警察关系就一直保持良好。

对于很多人提到的便衣警察未使用执法记录仪的问题，姚蒙称，使用执法记录仪在法国还刚刚开始，很少有警察使用，大多只在敏感街区办案时用。姚蒙跟陶短房都认为，法国恐袭事件后，警察对于武器控制确实松多了，遇到危机开枪的概率较以前更大一些。前几天英国伦敦发生的恐袭对于法国执法队伍也带来了压力。

目前在巴黎的华人是不是都人心惶惶呢？陶短房指出，据自己在法国的朋友说，华人反应因人而异。巴黎不止一个华人社区，左岸和右岸情况不同，美丽城和13区不一样。陶短房认为，法国是大陆法系国家，刑事案件的审理效率是相对较高的，如今两国政府、法国两级警方均已启动相应程序，关注此事的同胞，应给“公了”一点点时间。

■深度分析

欧洲华人应改变“哑裔”状态

巴黎警察枪杀华人事件震动欧洲华人圈，这也给华人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华人在欧洲不断成为暴力的牺牲品？“华人不应成为‘沉默的一族\’”，德国慕尼黑华人学者陈日晨表示，他认为，华人在欧洲实际上人数并不少，甚至算是一个较大的少数族裔。但为什么华人参政这么少，在议政上没有华人的声音？华人不能只默默工作，而应该积极利用各种团体共同发声。

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主任王辉耀建议，华人除了要改变“散”的状态，还要多在当地参与政治，多在主流媒体出声，积极投入公益活动。

分析 安全乌云笼罩欧洲

据报道，近年来，法国等欧洲国家的安全状况每况愈下，针对华侨华人的犯罪活动更是十分猖獗，有愈演愈烈之势。据当地媒体报道，2016年至今，欧洲已发生多起华人遭劫遇袭恶性事件。类似法国巴黎北郊这样的地方，抢劫案更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对于为何在动乱频发的欧洲，华人总是成为被害主体，暨南大学华侨华人研究院副教授代帆表示：“很多欧洲华人在当地以经商为主，他们习惯随身携带大量现金，这样容易成为歹徒的抢劫目标。另外，一些华人在被抢劫后可能选择忍气吞声而不报警，一些歹徒可能觉得华人比较好欺负。”

他进一步表示：“法国和部分欧洲国家长期以来吸纳大量欧洲的移民，但很多外来移民未能很好地融入当地社会，他们在经济上和社会上处于边缘地位。贫困迫使这些外来移民铤而走险，走向犯罪道路。因此这些外来移民，对法国等欧洲国家的安全造成了持续的挑战，是所在社会的潜在隐患。”

“欧洲现在是危机重重，欧债经济危机，移民、难民、恐怖袭击等问题都是相关的，这些问题叠加在一起造成相关欧洲国家的社会治安状况存在很多不稳定因素。我认为欧洲国家需要加强对移民的管理。”上海社会科学院非传统安全研究中心主任余建华在接受采访时也这样说道。

现状 欧洲华人影响力不足

同样的问题在欧洲其他国家也存在。不愿透露姓名的陈女士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市中心经营着一家小型中餐馆，她打趣道：“曾经穷困的中国人现在富裕了，还来欧洲炫耀挥霍，这让本地人有难以启齿的感觉。”而谈起同是恐怖袭击肆虐的比利时，她略怀埋怨地评论说：“比利时警察和我们（华商）一直保持着‘相敬如宾\’的距离。对我们举报的一些小案件也是爱理不理。我们也习惯了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式的怠慢，之后也就不想再找警察求助了，反正一样没有结果。”

正在店堂内用餐的几位来自安特卫普的华人食客对此频频点头赞同。陈女士说，由于过去当地华商中发生的一些偷税、逃税、私雇黑工等事件，让当地人对华人存在先入为主的坏印象，给新一代旅欧华人的安稳定居、工作生活埋下了“印象不好，关系不好”的祸根。

荷兰One World杂志副主编汉斯·阿里恩施因追踪报道中国企业海外投资而结识不少本地华商，他告诉记者：“据我观察，在欧洲的华人跟美国华人还是很不同。很多移民的美国华裔试图通过从政获取立法权力从而为本族谋求更多话语权。就拿荷兰华商来说，这个群体在数量上迅速膨胀，但对荷兰的整体影响力却远落后于他们的人数。”

行动 华人应团结积极斗争

如何在已经不再安全的城市中生活？或许当下被恐袭阴云笼罩的欧洲华人都面临着这一严峻的挑战。

暨南大学华侨华人研究院教授张应龙建议：“一方面，华人自身应提高防范意识，加强自我保护，积极寻求与警方合作，而不是忍气吞声、得过且过；另一方面，华人应组织起来，以华人社区的面貌与当地政府和警方加强沟通交流，可以定期举办治安大会，汇总被抢线索提供给警方等。同时，可以加强与领事馆的联系，领事馆可以从大层面去了解治安形势，对当地政府提出要求。”

在这一点上，曹华钦组织成立的法国华人之家维权中心，为世界各地海外华人应对安全问题做了很好的示范。曹华钦表示：“我们维权中心成立的宗旨就是要保护当地每一个华人的安全与权益，帮助华人与这里的不法之徒作斗争。”

据他介绍，维权中心建立了一个“紧急治安求救”微信群，只要当地华人遇到危险时在微信群中发布求助信息或者拨打电话求救，中心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开展救援。代帆也表示：“海外华人或华侨社会，在涉及自身利益的问题上，要团结起来，以社团的形式和政府沟通或者向政府施压。如果治安形势极端恶化，甚至可以组织自己的安保力量来维护社区安全。”

■华人声音

“我们每个人每一天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2016年8月7日18时许，华人张先生与任先生在大巴黎93省欧贝赫维利耶市学校路附近突遭3名北非裔青年抢劫，不仅随身背包被抢走，还遭到对方的殴打。任先生受轻伤，张先生不幸头部遭重创伤势严重，此后不幸离世。

此次华人遇袭事件引起各方高度关注。事发后，中国驻法大使馆第一时间与法国相关部门进行交涉，督促其尽快破案，但是，据当地媒体报道，此后警方除声称提取到一名犯罪嫌疑人的DNA，在进行资料比对后，至今无任何其他进展。

法国华人之家维权中心主任曹华钦全程关注此次事件，他表示：“巴黎的华侨华人对这次事件反应非常激烈，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我们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将会是谁。这里的华人哪一个没有被抢过？华人的安全究竟在哪里？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心惊胆战之中。”

■事件回顾

旅法中国公民被枪杀案疑点重重

当地时间3月26日20时左右，旅法中国公民刘少尧在巴黎19区的家中被法国便衣警察开枪射杀。关于案发过程，涉案警员和死者家属各执一词。

据媒体此前公开报道，死者育有5个女儿，其二女儿和小女儿目睹了父亲被击毙的全过程。据其二女儿介绍，她父亲身材瘦削，身高只有1.6米，体重60公斤。父亲在26日19时30分左右喝了一罐啤酒，然后拿起剪刀准备杀鱼，楼上的老外邻居很吵，有很大的声音，他就拿着剪刀上楼和邻居交涉，交涉完后他回家继续杀鱼。20时左右有人敲门，二女儿从猫眼看到3个人，没穿警衣，因为最近有假警察上门抢劫，他们没有开门，后来门敲得越来越响，二女儿想开门，爸爸不肯。外面开始砸门，刘先生一只手拿着剪刀，一只手死命抵着门。后来警察用力撞开了门，刘先生一个踉跄，只听到一声枪响，刘先生就倒在地上了。刘先生的二女儿就在她爸爸旁边不到1米的地方，目睹了父亲被杀的过程。

而当晚出警的一名女警官则称，他们接到的报警电话说，楼内有人持械欲对孩子不利，所以警察出警速度很快，来的警察也很多（当晚出动了50多名警察）。这名警官还说，死者用剪刀刺伤了其中一名警察，出于自卫，同行的警察才开枪打中了死者的胸部。

法国华人华侨认为，案件疑点甚多，比如：为何要出动那么多名警察？当时邻居是怎么报警的？为何警方不公布当时的报警电话录音？死者家属称警察破门而入后就将其父亲撞倒，随后开枪将其父亲打死，根本没有时间起冲突，可是警方却称有警察被死者刺伤，为何不公布相关照片？死者只是手持剪刀，即使警察认为自己面临威胁，也应该打四肢等不会致命的身体部位，为何直接一枪毙命？

综合新华社、《北京青年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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