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 清明时节

■刘宏伟

人很容易在节日里怀旧。怀旧就有对比，有对比就有感受。

每年的清明时节，总会勾起我对小时候在山东老家过清明的记忆。

那时候，人们普遍生活困难，尤其表现在吃上。所有的节日似乎都与吃有关。清明节是吃鸡蛋的节日。为了在清明节那天能吃上鸡蛋，农村的人们，从清明节前几十天开始，就开始积攒鸡蛋了。因为进入春季，家里养的母鸡也开始下蛋了。可是，由于那时候家家户户普遍人口多，为过一次清明节，每家要攒几十个鸡蛋，养鸡多的人家还好，要是养的鸡少，那就困难了。

清明节那天，人们天不亮就起床，女人们忙着烧火做饭，先煮鸡蛋，煮熟鸡蛋后，用红绿颜色的水将鸡蛋染成红色或绿色。那时节，地里的菠菜也已经长大了。清明节也是必定要吃菠菜的。吃菠菜前，先用开水汆一下，汆过菠菜的水，倒在一个脸盆里，让全家人洗脸，传说是用这种水洗脸后，眼睛在一年内都很明亮。

男人们起床后，则拿一把铁锹，去逝去的先人坟前，为坟墓添土。我们这些小孩子，则是到村外河边，爬到柳树上折柳枝。将柳枝折了捆回家，先用柳树枝将所有房子的拐拐角角抽打一遍，据说是为了除去家中的晦气，求得一年的吉祥。抽打完房间后，将剩余的枝条编一个圈，套在狗的脖子上，逗狗取乐。

上坟添土的大人回来了，小孩的事情也做完了，该是吃早饭的时间了。早饭的菜是鸡蛋炒菠菜，在我的记忆中，每年清明节早饭吃的菜好像都是鸡蛋炒菠菜。吃完饭，开始分鸡蛋了，一人三到四个鸡蛋，有红皮的有绿皮的，十分好看。这三四个鸡蛋，是要留着慢慢吃的。那个年代，一年也就只有清明节这天才这么奢侈地吃一顿鸡蛋。记得，有一年，我的一位远房叔叔清明节那天到我们家玩，将他分的两个鸡蛋给了我，那情形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分到了鸡蛋，小孩子们就出去找小伙伴们玩，玩什么呢？一是荡秋千，一是碰鸡蛋。孩子多的人家，在清明节的时候，家里搭一个大秋千，自家的孩子玩个痛快，也招人乐。一般家里人少的人家，嫌麻烦，就不搭秋千。如果有人家年前娶了媳妇，那么这户人家在清明节必定要搭一个大大的秋千。

荡秋千是最热闹的了。有大胆的，荡得老高老高的，真让人羡慕。不敢荡秋千的小孩，就在别人荡秋千时，两人一对，碰鸡蛋，两个鸡蛋相碰，必然有一个要被碰碎的。如果有谁的鸡蛋跟好几个人的都碰不碎的话，那个拿鸡蛋的孩子就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了。更有淘气的孩子，手握着一块鹅卵石，用颜色染了，能碰破无数的鸡蛋，这家伙要是最后被人发现拿的是假鸡蛋，必遭众孩子的骂。

清明节的第二天，节日的气氛就逐渐淡了。但是，鸡蛋是一时吃不完的，不是吃不了，而是不舍得吃，隔一两天吃一个，三四个鸡蛋，要吃六七天才能吃完。

我从十几岁开始到内蒙古生活，多少年过去了，虽然这里过清明节没有吃鸡蛋的习俗，可我们家每年的清明节那天，都要煮上十几个鸡蛋，慢慢品尝，不是为了品尝鸡蛋的味道，而是为了在吃的过程中对比今昔，感受生活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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