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不为果

田秀娟

周末，去咖啡馆。一楼，供客人喝咖啡，二楼兼教授古筝。一位女士，不年轻，不漂亮，亦不出众，在古筝前那么一坐，玉指轻扬，抚上琴面，琴声响起，似高山流水，有汩汩韵味在房间流淌。

我屏气凝神，再也移不动脚步。只一瞬间，我就做了决定，学古筝。当即报了名，交了费。

回家和先生说，他的表情由惊讶到鄙夷，然后化作一声大吼，你没病吧？我当然没病。

朋友得知我学古筝，大不解，问，为什么？你想干吗？学会了，去表演？还是有什么想法？他们的问话，都带了一定的功利。仿佛春天我种下一棵树，就是为了收获一树的果子。否则，就不合规矩，就令人匪夷所思。

学古筝，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内心充盈。我是音乐盲，零基础，不懂节拍音符，没有五音六律。即使我学不会，弹得并不流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在意曲调是否流畅，我只享受弹响的那一刻。手抚琴弦，有快乐从心底流淌，这就够了。

种树，不一定只为要花，要果。种树，可以享受劳作时的快乐，体验春风拂面的意境，感受泥土的清香，田野的广袤。即使没有花，也没有果，那有什么要紧呢？

想起一位朋友，捐助一位贫困山区的少年，十多年。每月她都要从不多的薪水里拿出一部分，寄过去；过年时，买了新衣服，邮过去；少年有了心事，给她写信。很久不拿笔的她，一笔一划给少年写信，安慰他。

我们聚会，朋友经常会提起那个少年来，眼神里荡着欢喜的波。朋友说，这个孩子学习成绩很好，将来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他说，等他毕业了，他会来看我的。

真的如朋友所说，少年考上了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朋友依旧给他寄钱。四年后，朋友没等到曾经的少年。因为少年从此杳无音讯。

朋友怕少年有什么意外，托人打听。几经周折，打听到那位曾经的少年，在北京一家大公司里混得有模有样。

提起这事来，周围人都忿忿地说，太没良心了！找他要钱去！朋友笑笑，与人玫瑰，手留余香。我到邮局给他汇款时，心是快乐的；我到商场给他买衣服时，心是快乐的；我给他一笔一划写信时，心也是快乐的。在帮助他的过程中，我的内心已经感受到了快乐，这就足够了！

如一位古稀老人，每天出门必带一把铁锹，看到哪里的路不平就修一下，哪里有坑就填一下。一干，就是30年。问老人图啥呀？老人说，不图别的，就图道路平了，别人走着舒服，自己心里痛快。

春天种树不为果。就像此刻的我，敲下此文，不为别的，只为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缤纷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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