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情话：把恋爱谈成诗

一对来自四川成都的夫妇不久前来到央视《朗读者》舞台上，两人朗读了一段《朱生豪情书》中的词句，并讲述了他们间感人的爱情故事——为了实现妻子拥有一个花园的梦想，丈夫用十年时间打造出1000余亩的鲜花山谷。离世已七十余年的翻译家朱生豪因此火了，连同他的《朱生豪情书》，那坦白又含蓄的语句叫人对爱情多了几分浪漫的向往。

文人与伟人的爱情不是第一次被关注了，杨绛与钱钟书、王小波与李银河、周恩来与邓颖超，他们的家书像情话一样，情话像诗一样。

A 最会说情话的朱生豪

“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常常想象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比我想象的要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想忆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想要看见你。”

如此动人的情话，在央视“清流综艺”《朗读者》第一期中，由一对来自成都的夫妻娓娓道来，它的作者朱生豪连同《朱生豪情书》一起走红，被网友誉为“最会说情话的人”。

1935年起，朱生豪开始了长达十年左右的莎剧翻译历程，他虽然于1944年英年早逝，却是我国翻译莎士比亚剧作的第一人。如果说他留给世间两份珍贵的礼物，一份是戏剧，另一份便是情话。

1929年，朱生豪进入杭州之江大学，也就是现在的浙大之江校区，宋清如则在1932年入校，当时两人在校内之江诗社的活动中初识。第一次参加活动的宋清如，写了一首半文半白的“宝塔诗”，在还只研究旧体诗词的学生们中引来了异样眼光，唯有朱生豪会心一笑，牵起了这段缘分。1933年，朱生豪毕业前往上海工作，两人只能鸿雁传情，如今我们看到的情话，实际上都是家信的摘选。

在他的口中，有“我渴望和你打架，也渴望抱抱你”的俏皮，有“醒来觉得甚是爱你”的柔情，有“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爱你”的坚定。

宋清如也是著名的莎剧翻译家。一对同样浪漫的灵魂相遇，燃烧出多么动人的词句也不稀奇吧，连“谁教宋清如不给信我”的小脾气，都是浓浓的诗意。又有什么比“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更能让人酸倒了牙，又忍不住笑出声呢？B杨绛的爱情是“世间始终你好”

“他已骨瘦如柴，我也老态龙钟。他没有力量说话，还强睁着眼睛招待我……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杨绛先生对钱钟书的情谊，在《我们仨》里写得绵长又深刻，这对乱世文人的爱情故事如今广为流传，网友们说，“有一种爱情叫做世间始终你好。”

1932年3月的一天，杨绛与钱钟书相识于清华大学古月堂门口，当时钱钟书有婚约，杨绛追求者甚多，据说后来的社会学家费孝通也追着她自称“男朋友”。

但两人一见如故，初一见面，钱钟书便急切地澄清：“外界传说我已经订婚，这不是事实，请你不要相信。”杨绛赶紧辟谣：“坊间传闻追求我的男孩子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也有人说费孝通是我的男朋友，这也不是事实。”

自1935年两人成婚，到后来留洋、下放、重病、女儿离世，63年的漫长婚姻中，两人的心始终紧紧依偎。

钱钟书写诗给杨绛，“良宵苦被睡相谩，猎猎风声测测寒；如此星辰如此月，与谁指点与谁看”，一腔思念涌到纸上。他称赞她“最才的女，最贤的妻”，他形容二人的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杨绛93岁时出版《我们仨》，有人说这位百岁老人“少了对生活的热忱，累积的是生活的霾”，认为她的一生多坎坷。而先生却写道，“我却觉得我这一生并不空虚；我活得很充实，也很有意思，因为有我们仨。也可说：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C 王小波给李银河的狂热情话

“只希望你和我好，互不猜忌，也互不称誉，安如平日，你和我说话像对自己说话一样，我和你说话也像对自己说话一样。说吧，和我好吗?”

王小波应该是最早被网友发掘的“情话文豪”了，他把自己的先锋观念都写在了《黄金时代》里，又把一生的浪漫多情凝结在《爱你就像爱生命》里。

1977年，在李银河供职的报社，他俩第一次见面。当时她心里暗道：“他长得可一点都不帅！”而25岁的王小波竟率性又充满童真，深深吸引了她。王小波打趣自己的时候也不忘向李银河表白：“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他们的情书基本上都如此坦诚直露，狂热而又不失纯真。

对于王小波来说，李银河是精神伴侣，是心灵依托。他说见不到她的日子，“难过得就像旗杆上吊死的猫，恨不得一天49个小时和她在一起。”他在她面前像个孩子，写诗不忘撒娇：“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把信写在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2017年4月11日，是王小波去世20周年。在李银河发布的祭文里，更多谈到了王小波的作品，“在中国的文坛上，多有让人昏昏欲睡的文字，让人尴尬无比的文字，让人心境变得猥琐龌龊的文字，而小波的文字像一股清风，为人带来欢乐，带来纯粹，带来哲思。”

因为一句“你好哇，李银河”，多少人翻开了王小波的情话集，逐字逐句学去，而李银河看到的，始终是那个我们读不懂的王小波。D 最好的爱情是“知己兼好妻”

“春天到了，百花竞放，西花厅的海棠花又盛开了，看花的主人已经走了，走了十二年了，离开了我们，他不再回来了。你不是喜欢海棠花吗？解放初期，你偶然看到这个海棠花盛开的院落，就爱上了海棠花，也就爱上了这个院落，选定这个院落，到这个盛开着海棠花的院落来居住。你住了二十六年了，我比你住得还长，现在已经是三十八年了。”

这段文字出自邓颖超之手，当时她已经84岁。1988年4月，中南海西花厅海棠盛开之际，邓颖超睹花思人，写了这篇散文，题为《从西花厅海棠花忆起》，怀念逝去12年的周恩来。周恩来与邓颖超相识于“五四”运动，那一年邓颖超只有15岁，1925年，他们在广东结婚。据说从前周恩来有一个“美丽的朋友”，但不适合作为革命的终身伴侣，在周恩来眼里，“坚持革命”的邓颖超便成了终身伴侣的最佳人选。周总理的一句写在印有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画像的明信片上的，“希望我们两个人将来，也像他们两个人一样，一同上断头台”，让这份爱情不仅仅是爱情，更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携手奉献。

真正让网友高呼“来自中央的狗粮”的，是两人在1942年至1955年9封往来书信。

“觉要多睡，酒要少喝，澡要常洗，这是我最关心惦记的，回来要检查哩。”“你走了，似乎把我的心情和精神亦带走了！”“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拥抱着你，向你低声倾诉。”

邓颖超写给丈夫的家书，平实朴素又直接。二人书信以“最亲爱的人”开篇问候，以“情长纸短吻你万千”收尾，落款称自己“你的知己兼好妻”，网友纷纷感叹这才是最好的婚姻。

那时候的情话太动人，一字一句像被蜜糖浸透，又不单薄轻狂。世事时过境迁，他们颤颤巍巍交手相握，仍能炽热地呼喊，“还问你万千！”

（本报记者 曹雅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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