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我正在村活动室整理一些琐碎材料,邻居狗柱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件。“当今这信息时代,这写什么信?”我嘀咕着。当我懒洋洋地拆开了信笺,一行行隽永绣丽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尊敬的老师,我是秀子。前年高考过后,无缘踏进大学的门槛,我孤身一人来到重庆,历经数次挫折后,如今正在一家果树栽培基地上班,一边打工,一边跟随师傅学习果树的栽培技术。我想把适宜家乡生长的雪梨的栽培和管理技术带回去,为山里人致富托起新的希望……工作之余,常被一种思乡的情感左右着,常常回忆起您过去的点滴教诲,只能托一纸信笺带给你问候和祝福……”
看着秀子熟悉的字迹,我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一种悠远的思绪又把我带回了二十年前那难忘的讲台生涯中。
秀子是我在乡中心小学代课时的学生,她刻苦好学,年年都是班里的三好学生。秀子跟我不是同村人,她的家在山的那边,每天上学都要往返十几里的山路。五年级后半期,秀子的母亲由于嫌弃山里的穷困生活,悄悄地和一个在乡镇做建筑的工人一起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信。父亲带着秀子和一个四岁的妹妹艰难度日。
母亲不辞而别后,秀子的父亲仿佛变了一个人,成天神情恍惚,整日以酒消愁。懂事的秀子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一边上学,一边洗衣、做饭、喂猪,打理家务。
记得那是临近小学毕业考试的时候,一连几天,秀子都没来上课。我暗自纳闷:秀子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选择一个周日,我安排了一下家里的活儿,决定去一趟秀子家。我无心欣赏沿途美景,疾步前行。翻过一座小山,顺着山路下到坡脚,在村民的指引下,我终于到了秀子家。
这是家吗?两间陈旧低矮的石板房静静地座落在坡脚,没有围墙,门外四周是用木条围成的栅栏,算是庭院,中间长满了野草。推开半掩的门,一位年约四十的男人斜靠在火塘的角落,身下垫着一件发黄破烂的披毡(山区农民用来御寒的羊毛擀制品),脸上堆着一种难言的痛苦。火塘的一角放着一个熬药的土罐,罐中还冒着一丝热气。见我进屋,他挪了挪身子,指着火塘的另一侧叫我坐,我顺手拿起一个陈旧的小凳坐在他身边,不用猜,他便是秀子的父亲。
在相互交谈的过程中,他告诉我,几天前在山上找柴,不慎掉下山岩,摔折了右腿,是村民用担架把他抬回家的。由于没钱医治,秀子只好到邻村一个老中医那里要些草药来,为他包扎、换药,还要喂猪煮饭,成天忙里忙外,所以耽误了上学。
说话间,秀子正从老中医那儿拿药回来,脸上沁满了汗珠。她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告诉秀子,等父亲痊愈后,一定要上学,我会帮她补上所缺的课。
一个月后,秀子父亲的腿基本痊愈,她又重返校园。
小学毕业,秀子如愿考上了县城中学,父亲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空余时间在小镇上打零工赚钱给秀子读书。有时放假回家,秀子总忘不了到我家坐坐,跟我交谈她的理想、人生、追求和向往。三年后,秀子不负众望考上了高中,父亲节衣缩食,在家喂猪养羊,含辛茹苦挣钱供秀子上学。
高考结束后不久,秀子接到了一所大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面对高昂的入学费用,秀子深知,父亲那双长满老茧的双手和佝偻的身影无力再圆她的大学梦。秀子第一次在老实憨厚的父亲面前撒了谎,对父亲说,由于发挥失常,未能考上大学。父亲没责怪秀子,他知道秀子是一个好女儿,她已经尽力了。可他哪里知道,秀子正在房间里偷偷的哭泣,泪水早已打湿了捏在手中的那张还带着秀子几多梦想的录取通知书上。
第二年,秀子挥泪告别了家乡,踏上南下的列车直至今日。
小心翼翼地折叠好秀子给我的信,我的心情像村后满是皱褶的大山一样沉重。但我也坚信,春暖花开时节,金黄的雪梨一定会像秀子的笑容挂满枝头,遍布家乡的山野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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