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菜园 □凌其友

妻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憨厚朴实，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犁田、耙地、追肥、杀虫她样样能干，播种、耕耘、收割、储藏她门门在行，她熟悉传统农活的耕作时序和方法，她虽文化不高，但勤劳俭朴，办事利索。似乎她永远有做不完的事，生活好了也没有想歇下来的意思。

妻子刚嫁给我那会儿，正赶上农村分田分地到户。她在我们家所在的生产队分到了责任田地，从此她撑起了我们家的“半边天”，接过了老母亲的担子，包揽了田地里的所有农活。她把我们家分得的那块自留地，经营成一个四季常青的菜园，春季的瓜苗，夏季的豆角，秋季的上海青，冬季的京白菜，那些年我们家不再上街买菜，还源源不断地挑菜去卖，卖菜成为家庭经济收入的一条门路，为后来三个孩子读书弥补了生活费、学杂费的不足。

我到乡政府工作后，把妻子和儿子接到机关大院里住，想让妻子清闲几年。但刚到机关大院住了一个星期，妻子就闲不住了。她先是到处走走，看机关大院有没有空地，能不能在哪里开出一块菜地，她后来竟然去问乡领导，要求找个地方种菜。乡领导竟然听取她的意见，把一块闲置空地分给随住干部家属种菜。妻子和其他干部家属们齐心协力，种各种各样的菜，谁有空就到菜地干活，谁需要菜就到菜园摘，当年机关食堂及机关大院住户实现吃菜自给自足，全靠这个“机关菜园”。

我调到县城上班后，在县城建起了一栋五层半的楼房，一家人搬到城里住。乔迁新居不久，我发现在五楼的天面上赫然摆放着几个形态各异的种菜盆：一个是有一点小缺口的大花盆；一个是穿了洞的大铁锅；一个是用水泥板围起来的水泥槽；还有两个是割成两半的加仑桶。每一个种菜盆里都装满了拌有颗粒肥料的黑土，有的已经插上蒜瓣葱苗，有的已经栽上了菜秧，有的刚刚撒下菜种，有的菜种籽已经发芽。原来这些种菜盆是妻子煞费苦心拼成的“屋顶菜园”！

我对妻子说，现在生活好了，蔬菜很便宜，市场离家近，随时可以买，放冰箱几天也是新鲜菜，我们家里人少也没吃多少菜，叫妻子不必这样费心劳力。妻子回答说：“我觉得自己动动手，随意种点菜也好，如果还在老家，我那菜园里什么都有，随便你吃。到这里我种点菜，也能锻炼锻炼身体，闲下来我觉得闷得慌。”为了方便妻子淋菜，我往屋顶接了自来水管，可她却在天面的屋檐下摆放几个塑料桶，接住雨天天面流下来的雨水，她说：“用雨水淋菜，节能又环保”。

妻子的辛劳有了丰厚的回报。几周以后，她这块“屋顶菜园”长出了蒜苗、葱花、韭菜、生姜、蕃茄、辣椒……在妻子的精心护理下，这些蔬菜长势很好，她经常把它们摘来点缀我们的餐桌。这些菜品口感好，品质纯正，吃得放心，像在老家吃到的滋味。孩子们齐夸母亲种菜的本领高，妻子高兴地说，要是能在楼顶养鸡养鸭，积些鸡粪鸭粪给菜施肥更好；要是发现菜里有小虫子，只需用火灰去撒灭它……妻子如数家珍。这块“屋顶菜园”在她的汗水浇灌下变得愈发生机盎然！

妻子一辈子离不开土地，对土地有着难以割舍的依恋。即使在那只有钢筋混凝土的楼房顶上，她依然能开辟出一块菜园，并把它经营好。妻子的人生履历和经验都来自土地，她给我和儿女们的印象是身体力行，行动的示范远超言语的表达。在我们的心里，她播种的是朴实，收获的是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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