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不变的街景不变的喧哗;回忆,是不变的邻坊不变的来往;分离,却是不见的铁皮三轮,不见的慈祥笑脸,不见的白衫白鬓,不见的高大威严。外公已经离开十年,思念却总像昨日般重现。
记忆中的外公是清晨及午后的,一片柔黄阳光下,一张白色的背影。伴随吱嘎吱嘎的铁皮摩擦声,那张背影上下起伏地穿行街道中。汗珠浸透白衫,一寸寸晒红的肌肤就映在眼前,散发出来的汗味还包含着时间的味道。其实外公的汗本就没有停过,只是为了我换了一种方式在流淌。
记忆中的外公是黄昏昼夜交班,云霞淡去时,一双温暖的臂膀。在楼顶上的花草间,那双臂膀抱着我,享受着晚风的纳凉。天上的云像什么,远方的山像什么,参差的房屋像什么,来来往往的咸鱼又像什么。世界在一老一小的描述里变得简洁明了,脱出对外物的过多纷扰,只有彼此留在心间的依靠,给我的童年留下最纯最真的色彩。
记忆中的外公是一抹无奈的微笑。放学路过小卖部的我总是闹着外公要买东西,在无数次讲理讲不通的时候,那无奈的微笑便显现出来。最后到家以后,我手上总是多了那么一个五角钱的小玩具。外公戴上老花镜读书看报。我玩腻了玩具又去闹外公讲故事。又在一抹无奈的微笑过后,一篇篇奇妙有趣的故事就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心田。
外公去世后留给我的一沓五角钱早被我用光了。有一天晚上我追忆起外公陪我走过的日子,才发现外公给我的不只是快乐的时光,还有他无限的精神财产。他用汗水告诉我只有努力才能换取幸福;他用一篇篇天马行空的故事告诉我要简单做人,勿忘初心;而那一张张五角累积成的财富则告诉我赚钱不易,积少成多。
闭上眼睛,我还能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那里一个高大的老人向我缓缓挥手,我微笑着跑过去,一如既往地跳上他的铁皮三轮车。吱嘎吱嘎依旧传遍街头,老人的汗水依旧晶莹剔透,老人和小孩依然驶过巷尾,驶向光明满布的远方……
外公离开我们已整整十年,我们依然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见到外公,只要我们把和外公的故事与回忆拼在一起,还一样可以还原出黑白照片上的老爷子。不仅是为怀念外公,还为了传承外公的品质和优秀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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