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槐花香

◎郄锡奎

槐花又开了。

每年初夏,洋槐花定会如约绽放,吐露芳华。一穗一穗的小花朵,白里泛着淡黄,素雅清秀,晶莹剔透,好似身着百褶裙的舞者一样婀娜,又像邻家女孩用白毛线织就的披肩。看那粗壮的大树上,一簇簇、一团团,层层叠叠,繁花似锦,简直就是飘落在树冠上的云朵。

阵阵微风掠过,一袭又一袭清香扑面,弥漫开来,醇厚绵长。农家小院里、道路两旁、河岸边,不管是一两棵还是一大片,沁人肺腑的馨香足以维持一两个礼拜。

三十多年前,我就读的高中学校,坐落在万松山西麓,校园内、山坡上、沟谷里,到处是槐树的身影。槐花盛开时节,一树树繁华,在阳光下摇曳。暖暖的春日里,整个校园被浓香包围,书香伴着花香,那是最值得定格的美好时光。课外活动时间,翻过学校东墙,再翻越山头,东侧的山谷里,几乎是槐树的世界。揣一本闲书,约三两个同学,随便找个地方,或坐、或躺、或背倚大树,草色入帘,鸟鸣山涧。看书累了,干脆迷糊一会儿,把疲倦和烦恼丢进空旷、幽深、静谧的世界里,直到被浓烈的香气醺醒。

老家的槐树,同样如丝如缕,如云似水。大胆的孩子像灵敏的猴子,出溜出溜爬到树杈上,把挂满槐花的树枝折断,扔下来,地上的孩子一窝蜂拥过去,把花从梗上撸下来,塞进嘴里,美美地吃起来。大人们则从家里端出簸箕、竹筐等工具,扛来长长的竹竿,绑上铁钩,把拽下来的槐花拿回家,那可是每年必不可少的时令野味。

槐花的吃法好几种,做起来也简单。把花洗净,拌些面粉,放少许油盐,就可以进笼屉蒸食了。也可以煎槐花饼,还可以做槐花汤菜,最奢侈的是缠着老人打上一两个鸡蛋。日子穷的时候,槐花算得上是盘中的一等美食,家家户户都会来上几顿槐花宴。母亲在的时候,用各种吃法来犒劳一家人。吃槐花时,老人总是念叨:“槐花是最好的东西,挨饿的时候,就连槐树叶子,我们都掺上一点点面蒸着吃。村里的槐树,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

每年的这个季节,我都会专程回老家淘一些槐花。说真的,再怎么做也比不上小时候的好吃了。但每每吃一口,回味曾经的岁月,追忆过往的亲人,那时的槐香,是弥久的芬芳,是无尽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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