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新我1976年冬在创作
费新我书法《节鲁迅诗》
□文/张海
1970年代初,在中央一次高级干部会议休息间隙,毛主席问郭沫若:“当代谁的书法最好,能否排个名次?”郭沫若想了想,答:“第一名应是林散之,他的狂草当代可数第一,堪称当代草圣;第二名应是费新我,他不仅书法好,而且自从右手残疾,改左手写字,练就一身真功夫,实是难能可贵。”毛主席赞许道:“费新我身残志坚,以左手练书法,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更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费新我何许人也?
1903年,费新我出生于浙江湖州,学名思恩,字省吾。少小勤学,初中辍学,生计所迫,辗转沪、苏,初为账房,后开书店,自习国画,编写美术读物、技法书籍近40种。57岁时不幸右腕罹病致残,不得不痛苦地放弃人物画专长,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非凡的智慧,苦练左笔书法。从晋唐入手,上溯汉魏,帖碑互练,孜孜不倦。初时幼拙,但不耻下问,并以“岁月如流,不断新我”自勉,在书风上从早期追求的顺、熟、巧、正,一改为逆、生、拙、奇,达到了巧拙互用、拙茂巧稳、逆中有顺、似奇反正的艺术效果。尤其到了晚年,作书更具节奏感,抑扬顿挫,干湿自然,运笔快而不滑,迟而不滞,书虽止而势未尽。喜取逆势,若逆水行舟,奇拙互生,具有下笔随意、章法美观、挺拔雄健、凝练遒劲的特点,在中国书坛独领风骚,享“左笔大师”之誉。
1974年,我受单位派遣在北京荣宝斋学习装裱期间,得幸目睹落款为“新我左笔”的书法精品《十六字令·山》,为其不俗的气息、澎湃的气势所倾倒。
4年后,我因主编《现代书法选》冒昧致函先生,恳请题名、赐墨。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很快收到先生亲笔回函,表示自己虽然老了,但仍愿意发挥余热,为书法事业的发展多做点事情,并附《现代书法选》题名2帧、《十六字令·山》书法1幅,嘱曰:“书名若不合适,可另写。”
我的心被融化了,从散发着温馨墨香的字里行间感悟到的,不仅仅是前辈大师对晚辈后学的热情鼓励,更是对中国书法的一片深情!因此,拿到样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给费老寄去一本,并“得寸进尺”函邀费老择时来河南安阳讲学、传道。
1978年5月的一天,阳光灿烂,晴空朗朗。75岁高龄的费老如约来到安阳书法爱好者中间。紧紧握着费老的手,我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左笔大师”来洹(指河南安阳)讲学的消息不胫而走。容纳百人的市群众艺术馆会议室内座无虚席,就连走廊和门窗外也都拥挤得水泄不通。
费老不愧是墨海潜龙、一代大家,将原本枯燥无趣的书法理论阐述得妙趣横生,同时伴以精彩示范,使大家在深入浅出、环环紧扣、喜闻乐见、寓教于乐中,体验翰墨情趣。考虑到费老年事已高,工作人员专门在讲堂上布置了靠背椅,请他坐着讲,但他坚决不肯,说:“站着讲是对学员的尊重,坐着讲则显得轻慢了,那怎么行呢?”
计划20天的课程,很快讲到一半。这时,噩耗传来,费老的四子因病离世。费老仿佛泥塑一般半晌无语,浑浊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顾大家的劝阻,仍坚持要把课讲完。他诚恳地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即便赶回去,也没有大用,徒给家人增添悲伤。老伴和其他孩子在家,一切就由他们办理吧。课还没有讲完,我不能半途而废当逃兵!”
面对这样一位人格高尚、可亲可敬的前辈,一股悲凉涌上我的心头,无论老人如何坚持,我都坚决劝慰:“您还是走吧!在这种情况下,您的心情这样糟糕,再坚持讲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况且,书友们都听说了您的不幸遭遇,即使您有心继续讲,他们又怎能忍心继续听?您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费老想了想,说:“好吧。你说的在理。我如果坚持下去,就是让大家都为难了。这样吧,我先去石家庄几天。河北美术出版社要出版一本集子,我去一趟看看情况,回来再讲,如何?”我的眼帘湿润了。多好的老人啊!其宽广胸襟可纳千山万水,其炽烈情怀可炼钢冶铁,其重大义轻小我的人格魅力足可感天动地!
在离别费老的日子里,我的内心空落落的。我不知道老人孤身于异地,是否能够真的减轻痛失爱子之苦?不禁陷入未能陪同老人一起去石家庄的深深自责中。
4天后,费老从石家庄返回安阳,以更加充沛的激情,投入到未尽的授课中,用实际行动有力地诠释和兑现了“不能半途而废当逃兵”的承诺。
(本文由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张海口述,赵刚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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