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春天,三两个太阳一晒,在乡下,草色便开始显现出来,就可采水菊做粑吃了。
水菊者,一种很普通的野草儿,喜欢生于田埂、河床,稍微潮湿之处。叶簇生,质厚实,灰绿色,有极细而泛白的绒毛,贴着地面生长。长得老了,则会开出黄色花朵。
以前,以为水菊只是家乡的特产。后来才知,在中国南方,到处都有食水菊之习。
周作人先生在《故乡的野菜》中就有描述:“黄花麦果通称鼠曲草,系菊科植物,叶小微圆互生,表面有白毛,花黄色,簇生梢头。春天采嫩叶,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黄花麦果糕。小孩们有歌赞美之云:
黄花麦果韧结结,
关得大门自要吃,
半块拿弗出,一块自要吃。
清明前后扫墓时,有些人家——大约是保存古风的人家——用黄花麦果作供,但不作饼状,做成小颗如指顶大,或细条如小指,以五六个作一攒,名曰茧果,不知是什么意思,或因蚕上山时设祭,也用这种食品,故有是称,亦未可知。”
鼠曲者,与水菊音似,从描述上看,应是同一物儿。叫黄花麦果,作成茧果设祭,则是先生绍兴家乡的风俗了。
一次看电视,在广东,把这叫作水萩,也是采来做粑吃。电视上介绍某企业家,专门生产这种水萩粑。节目里播出的水萩,也即我家乡的水菊。
叫作鼠曲草,似乎与鼠没有任何关系。萩者,一种蒿草,叫水萩多少还有些联系。我还是觉得在我家乡叫作水菊,似乎更加确切而形象。其喜潮湿,与水有关,叶极像菊花的嫩叶,开黄花。
网上搜索一下,水菊还有很多的名儿:清明草、秋菊草、菠菠草、佛耳草、软雀草、黄花白艾、软芡、蒿菜、面蒿、清明菜、无心、无心草、田艾、青蓬、蓬草、糯米青等等。
一般在过清明节前后,春晴日暖,桃花、李花、油菜花、蚕豆花、豌豆花都开出来了,正是乡村最美丽的时光。村中女子,老妪、少妇、小丫头,呼朋引伴,都提了篮子,到野外采水菊去。沿着田埂走,不时就会发现一株水菊,掐其新生的嫩芽。她们边采水菊,边打趣着,追逐着,把笑声也撒满了田头地角。
采得一些水菊回家,洗净、捣碎如泥。以前,村子里有碓屋,放到石碓里,舂烂。糯米粉已经准备好,和水揉粉,将捣碎的水菊与粉拌之,揉匀,做成一个个粑儿,放在蒸笼里蒸熟。刚熟了的水菊粑呈灰绿色,间杂点状的水菊,类似江南人家做的青团儿。吃在嘴里,别有一种清香。有些人家讲究,还要包点心,包的心一般为腊肉丁、咸菜、春笋、酱干之类,自然更好吃了。
做好的水菊粑,自家留点儿,总要给亲戚邻居好友送去些。送出去的是水菊粑,也是一份浓浓的人情,而别人家做了水菊粑,也会送些过来,同时还回来的,还有一份更浓的人情。
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真不错的。虽然我家也住山区,但再往深山里去,隔几十里,风俗就有许多不同了,方言也有很大的差异。
离家几十里的百里、北中、弥陀等镇,在春三月,做毛香粑吃。采摘毛香和做毛香粑的过程、做好的毛香粑的样子,和水菊粑大致也差不多,以致许多人把毛香和水菊混为一物。
其实,毛香就是毛香,水菊就是水菊。
毛香与水菊很相像,但还是有明显区别。毛香生长在山里,灌木丛中,直立,可以长得很高,叶片大且绒毛厚。而这种毛香,在我们家乡的山里也寻常可见,只是不采食。
那里的朋友告诉我:毛香粑味道更好。那里也有人家做水菊粑,不过,是过了采毛香的季节,采不到很多的毛香,只好采些水菊来充当罢了。
在百里镇的村里,正碰上人家做毛香粑。山里人更加憨厚可爱,热情请我吃毛香粑。同样是灰绿的,同样是糍软的,但确实觉得毛香粑的青香气更浓。
他们还有那鱼型、桃型的粑印,把毛香粑做成“鱼儿”或“桃子”。那“鱼儿”很小,两三口即可吃完。可不像我们家乡人做水菊粑,比巴掌小不了多少,请了一两个,也就饱了,且经久不饿。
听朋友说,山里人还喜欢将这种毛香做成香囊,放在身边或枕头边,天天香着呢。
我离开家乡,在县城工作,春天还会吃到亲友送的水菊粑或毛香粑。而那些远离家乡的人,就没有这份口福了。在春天,他们肯定就会想起家乡的水菊粑或毛香粑。记忆中的那水菊粑或毛香粑,就是春天的样子,就是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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