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4日10点,中国文坛的一颗巨星在台湾高雄陨落。这颗巨星是如此的闪耀,以至于在陨落之后激起华人文坛的强烈啸鸣。
这颗巨星叫余光中。
我对“巨星”的称谓一直没有多少好感,因为“巨星”二字已经被娱乐圈用到“巨滥”和“巨贬”。但对余光中及其逝世,我找不到比“巨星陨落”更为恰当的词语。
我阅读余光中是从大学四年级开始的。那是1984年,我从图书馆偶然看到台湾版余光中散文集《左手的缪思》。读了数篇之后,就被他大异于内地散文的文笔所吸引。
读完《左手的缪思》后,我把能找到的余光中散文悉数找来,《掌上雨》《逍遥游》《望乡的牧神》《焚鹤人》……可以说,每一本、每一篇、每一字都不错过。
那时内地还没有出版过余光中的散文,我只好大量誊抄或复印台版余光中散文的名篇和片段。
读研究生二年级时,我写了篇《余光中的散文艺术世界》的评论,发表在辽宁出版的《当代作家评论》1986年第3期上。当时认识香港中文大学的余光中研究专家黄维樑先生,我就把这篇评论寄给他,并附上一封信,请他转给余光中先生。很快,我就收到从香港中文大学寄来的一封信。打开一看,是余光中1986年8月26日写的回信。
余光中在信中说:“黄维樑先生转来尊稿的影印及七月十三日大函,很感谢你对我的谬赏与溢美,给我鼓励颇多。我的散文在三十多岁时飞扬跋扈,不知为谁而雄;现在我的风格已渐趋淡永,变了不少。明年我可能出一本散文选集,以呈现自己三十年来散文创作的发展历程。远在辽宁的刊物如此注意海外文学的动向,实在令人欣慰……”
可想而知,我当时收到回信是怎样的心情。
我做过十年的娱乐新闻,从未追过星,几乎没有主动找娱乐明星签名合影。我的偶像只有少数几个作家。在中国作家中,能让我痴迷的,就是钱钟书和余光中。
1988年,我受邀到香港中文大学做一个月的访问研究。期间,黄维樑先生也邀请余光中先生到中文大学参加活动。我终于见到了余光中,并不时到余先生的住所拜访他。
1991年和1994年,我又分别到香港岭南学院和中文大学做了4个月的访问研究,把之前读不到的余光中散文都读了。《听听那冷雨》《青青边愁》《分水岭上——余光中评论文集》《记忆像铁轨一样长》《凭一张地图》《隔水呼渡》……我终于能全景式地观赏余光中散文。
我在香港的日子里,余光中也不时到港,参加诗朗诵会或学术研讨会。黄维樑先生善解人意,除了请我与当年的“沙田四人帮”(余光中、梁锡华、黄国彬和黄维樑)一起吃饭之外,还安排我与余光中一起到海边放风筝,让我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余光中。
1989年,花城出版社出版辛磊先生编选的余光中散文选《鬼雨》,把我另一篇评论余光中散文的文章《奇妙的文字方阵》作为代序。这是内地出版的第一本余光中散文选集,1990年第三次印刷时,又印了两万多册,可见“余迷”之众。
1994年6月,余光中到苏州大学参加一个文学研讨会,苏州大学办了个余光中见面会,全场爆满,气氛火热,那场面不亚于现在粉丝追逐演艺巨星。
那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余光中先生了,只是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余光中40岁时在《论夭亡》中说:夭者在“阳寿”上虽然吃了一点亏,至少他免了老这一劫。不仅如此,在后人的记忆或想象之中,他永远是年轻的。寿登耄耋的人,当然也曾经年轻过,只是在后人的忆念之中,总是以老迈的姿态出现。
1994年余光中66岁,于是66岁的余光中就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
余光中一生写诗千多首,撰文数百篇,是诗文双璧的真正大作家。黄维樑用“璀璨的五彩笔”来形容余光中的创作:“用紫色笔来写诗,用金色笔来写散文,用黑色笔来写评论,用红色笔来编辑文学作品,用蓝色笔来翻译。”在黄维樑看来,紫色象征高贵,金色焕发白话文的生命,黑色表达褒贬力求公正无私,红色意味圈点修饰、一丝不苟,蓝色则象征信实之意。
《乡愁》是被内地读者津津乐道的诗作,但《乡愁》只是余光中的一小小名篇,是在特殊语境中被特殊情感放大的名篇。据黄维樑透露,对于《乡愁》的盛行,余光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如果把余光中等同于《乡愁》,那我们对他的认识就太片面了。”余光中也曾说过:“这首诗就像一张大的名片,把我的面目都遮盖了。”
生命是造物主寄存在世上的物品,何时拿来,何时取走,全在他老人家念起念灭之间。死神从来不肯打盹,总是对人类虎视眈眈。死神的造访从来不曾预约,它总是鲁莽地破门而入。有时候,死亡像地平线,它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有时候,死亡又像飞机舷窗下的云,它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诗人丁尼生在《刈者和花》中写道:有位叫刈者叫死亡,/他用锋利的镰刀/把有胡须的庄稼收割,/杂生其间的花朵也难免一气砍掉。
这个死亡刈者犯下的最大罪恶,是经常从事不当的收割——余光中才89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还能给人类留下更多的文学财富。
1963年,美国诗人罗伯特·佛洛斯特去世,余光中在怀念文章《死亡,你不要骄傲》中说:“当一些灵魂如星般升起,森森然,各就各位,为我们织一幅怪冷的永恒的图案,一些躯体变成一些灵魂,一些灵魂变成一些名字。好几克拉的射着青芒的名字……死亡,你把这些不老的老头子摘去做什么?你把胡适摘去做什么?你把佛洛斯特的银发摘去做什么?”
现在我也要质问——死亡,你把余光中摘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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