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反省，日本政府却始终拒绝正视史实

在日本东京靖国神社游就馆陈设的日军二战“神风特攻队”纪念品2017年8月15日韩国首尔民众在日本驻韩大使馆外抗议安倍政府无视史实拒不道歉日本731部队遗址纪念公园纪录片中，731部队士兵的后人指认当年照片

这次日本NHK纪录片《731部队——人体实验是这样展开的》的播出，使侵华日军的罪行再一次赤裸裸暴露在世人面前。80多年前中华民族经受的苦难和创伤，无辜民众的悲鸣和呐喊再次回荡，令人痛心。针对日本NHK电视台播出731部队纪录片一事，我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1月22日表示，中方赞赏日本国内有识之士揭露和直面历史真相的勇气，希望日方认真倾听国内外的正义呼声。

日本731部队犯下的累累罪行对于中国人而言并不陌生，而对于多年来在战败纪念日之际努力把日本打造成战争“受害者”形象的日本媒体而言，NHK的这部纪录片却是一个很大的突破。

1 两大突破 公开历史证据触及现实

这一电视片之所以引人注目，主要有两个比较大的突破口。

一是使用了众多声音证据。这次NHK的专题节目公开了1949年在苏联举行的“哈巴罗夫斯克审判”时的录音资料，在这一审判中，731部队的相关人员成为被告和证人，他们的声音在电视中出现，尤其震撼人心。如：

731部队卫生兵古都良雄：昭和十八年（1943年），为了检验疫苗的效果，拉来了50名中国人做人体试验，在糖水中加入斑疹伤寒细菌，强制他们喝下，因为这次试验，有12人或者13人去世……；731部队军医西俊英：那时有鼠疫跳蚤试验专用的建筑物，其中关着几名囚犯，这些人都染上了鼠疫……731部队第一部细菌研究部长川岛清：当时当地有两处中国俘虏收容所，人员有3000人，让他们制作馒头，然后往馒头里注射细菌……

纪实片中还有证言证实，731部队还进行了当时国际条约禁止的生化武器的试验，还在水源地和百姓喝水的井里投放细菌……

纪实片第二个特点是对现实问题有所涉及，直接触及近年日本学术界议论纷纷的学术与军事研究关联问题，提到了包括日本防卫省的研究费倍增问题、科学为军事所利用问题、日本学术会议在军事课题方面的杯葛等等。日本学术会议是创立于1949年的学术机构，1950年发表了“绝不进行以战争为目的的科学研究”的声明。现在日本学术会议里有关学术研究与战争关系的议论再起。

2 媒体态度 痛思学者与战争的关联

这部纪实片反思战争的角度比较独特，让人痛思学者与战争的关联。当时有学者因为从事人体试验研究而取得博士学位，这不仅是战争的问题，也是科学领域的重大问题。纪实片中出现了一些东京大学、京都大学这两所日本最高水平学府的科学学者的名字，他们曾被卷入战争。

片中揭示，731部队的石井四郎把京都大学的户田正三等日本的医学、理学等学者40名汇集到中国哈尔滨郊外，让他们主导人体试验研究。这种暴露是一个很大的进步。纪实片引用了1930年代东京帝国大学校长、病理学者长兴又郎的话：“科学者不单是被卷入战争，而是让战争激化。”许多日本网民表示，此言振聋发聩。

侵华战争期间，日军公然违反国际法，在中国进行化学战和细菌战。为掩人耳目，将这种罪恶的特殊部队称为“加茂部队”“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等，1941年以后才被称为我们今天熟知的731部队。731部队利用中国平民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但是战后由于日本的军国主义清算并不彻底，这支罪恶滔天的部队中的很多重要战犯逃过了审判，并堂而皇之地继续生活，对此段历史闭口不谈。加之日本某些政客右倾化持续加重，不断歪曲否认历史，731部队的罪行在日本国内并不为大众所知。

3 振聋发聩 媒体连揭日军残暴历史

继日本广播协会（NHK）电视台播放关于731部队的专题片之后，东京广播公司（TBS）电视台也播放了有关二战期间日军残暴行为的专题片——《绫濑遥倾听战争——从地图上消失的秘密岛屿》。该片从“加害者”角度介绍了二战期间日军毒气工厂所在地大久野岛的历史。

文章称，TBS电视台从2010年起，每年的8月15日都会把“NEWS23”栏目的时间延长，加播二战纪念特别节目《绫濑遥倾听战争》。TBS之所以选择日本当红女星绫濑遥作为战争历史的见证者，是因为她出生于广岛，祖母是核爆受害者，大伯母也因核爆去世，自己是不折不扣的“核爆三代”。

在《绫濑遥倾听战争——从地图上消失的秘密岛屿》中，绫濑遥前往广岛县的大久野岛，这里是战时毒气制造所的所在地，并走访了91岁高龄的藤本安马先生。藤本先生15岁时“为了生计”进入“东京第二陆军造兵厂忠海制造所”。藤本说，由于国际条约禁止使用毒气，所以大久野岛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藤本在回忆往昔时感叹道：“我们不能歪曲事实。是我们制造了毒气，杀害了中国人。”他还说：“我绝对不会忘掉（制造毒气的）方程式，因为忘掉了方程式就等于忘掉了犯罪的证据。我们制造了杀害中国人的毒气。我们就是‘罪犯\’。”

4 证据确凿 日本众多著书揭露731罪行

虽然部分日本右翼说731部队人体试验是“捏造”，但是长年经历史学家和研究者的挖掘和检验，日本史学界认定731部队进行人体试验是证据确凿的。

关于731部队的罪行，国内读者可能对森村诚一的《恶魔的饱食》比较熟悉，这部书对731部队的罪责有详细描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颇有影响力的著作。被称为731部队研究第一人的神奈川大学名誉教授常石敬一在1995年出版的《七三一部队》一书中揭露了731部队队员3000多人，在10年的时间里，用2000至3000名人体做实验，最终杀害的惨无人道的事实。之后常石还出版了多部以揭露731部队罪行为主题的书。

2008年1月，作家青木富贵子所著《731——暴露石井四郎和细菌战部队的黑暗》出版。2017年7月，高中退休老师神谷则明所著《长久沉默——父亲记忆中的恶魔的731部队》出版。20多年前开始，神谷则明在日本各地演讲,用自己的父亲——一名原731部队士兵亲眼所见惨无人道的事实，向社会暴露日本侵略军的罪行。

对于日本人来说，NHK有关731部队的专题片，只不过是众多的8月战争专题片之一。NHK有关战争的立场和观点是符合日本社会主流意识的——倡导和平，反对战争，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日本社会的舆论导向，对于战争有了更深刻的反思。

5 和平反战 但并未深入追究战争责任

前些年，有中国记者曾经采访帮助重庆大轰炸受害者等中国战争受害者在日本打官司的日本律师，他们不仅无偿为那些战争受害者提供法律帮助，而且还在住宿方面提供便利。当受害者对他们说“感谢”时，日本律师微笑着摇头说：“不必说感谢，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本，战争受害者千辛万苦来日本打官司，如果我们不帮他们，那还有谁来帮？过去日本带给许多国家民众灾难，作为普通日本人今天有机会偿还一些过去的罪孽，我们感到欣慰。”

这次NHK揭露本国曾经的罪行的举动，其用意并不是抹黑日本，而恰恰是在维护日本的形象。让世人明白日本民众对于战争的厌恶，也是对日本政治右倾化的有力抵制。日本虽然存在否认历史的右翼分子，但更多的是爱好和平的普通民众，和平的力量是小部分人所无法阻挡的。

此次中国媒体对纪录片的关注，以及外交部对纪录片的“点赞”，体现了中国民间和官方对于日本战争反省的关注。这部纪录片给了我们乐观而积极的信号，日本国内社会的主流还是呼吁和平反对战争的。

但是，我们也得认识到，日本社会希望和平、厌恶战争的意识，恐怕更多地来自对空袭、核爆等日本作为战争“受害者”的痛苦记忆的强调。NHK的纪录片之所以在日本国内引起巨大反响，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日本社会对当年的战争罪行知之甚少，对本国侵略历史缺乏认知。而且，媒体的报道不等于日本政府对战争做出了深刻反省。同时，NHK有关731部队的纪实片也仅是做到挖掘史实，公开真相，并没有深入追究战争责任问题。

6 反战情绪 媒体展现政治与历史勇气

据报道，在战后的一段时间，日本媒体的反战情绪大致可以归纳成两种：一、反思日本在二战时为什么会战败；二、旗帜鲜明地反对所有战争。在这两种思维中，缺少的其实是另一种旗帜鲜明的观点：日本在二战时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这个行为本身的错误导致了日本的战败。

二战至今，日本经历了裕仁天皇在位的1926—1989年的昭和时代与1989年明仁天皇继位后至今的平成时代。在这两个时代中，日本左右翼势力此消彼长，暗潮涌动。

在昭和时代的前半段，日本弥漫着军国主义色彩，右翼势力占到了主流，以至于出现了二战中的军国法西斯主义。在二战后的日本，面临着战后重建的问题。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日本在美国的帮助下开始战后重建，很多日本人也从军国主义观念逐渐转化为经济发展这一点上，后来的日本确实得到了巨大的腾飞，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发达国家，经济第二强国。但好景不长，随着上世纪的日本经济泡沫崩溃，日本许多问题逐渐浮上水面，日本的老龄化、阶级固化程度都居世界前列。同时，日本长期附庸于美国，使得国家的自制力大大不够。

这些问题，又随着中国和韩国的崛起，变得更加尖锐起来。以上种种加到了一起，导致的结果就是日本的右翼势力再次抬头。在这个阶段，日本政府在对于钓鱼岛问题上的强硬，日本酒店房间里公然陈放不承认南京大屠杀的书籍……因此在日本右翼势力强大的背景下，日本媒体利用纪录片，毫不避讳地告诉民众战争是错的，是无良的，无疑展现了巨大的政治与历史勇气。

7 日本政府 对历史责任依旧态度消极

1940年，因为731部队散布细菌，使得长春和农安等地鼠疫流行，众多无辜民众成为牺牲者。当时在731部队的军医金子顺一1944年汇总一部《论文集》，后来被称为“金子论文”，可以说记载了日军罪行的详细证据，证实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罪行，包括多次细菌散布的日子都有明确记录，死亡人数达到25946人。论文中还写到日军计划在太平洋和东南亚地区散布鼠疫细菌，推测出根据地域和季节变化预期达到的细菌战的效果。不过因战事变化那些计划在预谋阶段被取消。

直到2011年，“金子论文”在日本国会图书馆关西部被发现。2012年6月15日，在众议院外交委员会会议中，社民党议员就“金子论文”所涉及的731部队问题提问，追问政府如何对待战争罪证。当时的民主党政权的外交大臣玄叶光一郎的回答是：事过境迁，依靠政府调查来判断事实很难，今后依据历史学家的研究再做出判断。

长期以来，日本政府包括现在的安倍政权对于731部队等日军侵略罪行的态度亦是：交给历史学家和学者去讨论。我们或许可以认为，其潜台词是：关于日本战争责任的问题，就让它仅限于学术探讨的范围内好了。

由此可见，日本政府当年被日军侵略的国家之间，在历史认识上还存在很大的差距，仍然不愿意直面其侵略历史和战争罪行，对此做真正深刻的反省。

■相关

侵华期间

日本媒体是如何欺瞒民众的？

2015年，我国翻译出版了日本学者前坂俊之的《太平洋战争与日本新闻》，可以说是从媒体与国家命运的关系角度揭示日本法西斯战争真相的一部力作。作者前坂俊之写作该书的初衷是，试图通过太平洋战争中日本新闻界的失守，揭示一个人们习焉不察的深刻问题：一个负责任的新闻界所实现的言论自由是一个国家乃至全人类的福音。而一个屈从于法西斯军国主义压力而放弃社会责任的新闻界，则误导一国之民，让国家走向了覆灭的边缘。

1943年11月之前，日军大本营的新闻发布只是夸大战果，捏造并不严重。1943年11月之后，已经开始报道根本不存在的胜利。关于冲绳岛战役、吕宋岛战役、台湾海域航空战、莱特湾海战、马里亚纳海战、九州战役、吉尔伯特群岛战役、第三次所罗门群岛战役、布干维尔岛战役、拉纳尔岛海战等战役情况的发布全部都是捏造的。

侵华战争期间，日本绝大多数国民明明知道“九一八”事变是日本关东军一手策划的大阴谋，日本媒体在报道中却说是中国人的挑衅，日本予以反击是“正义之举”。南京大屠杀的暴行，当时的日本国内根本就不知道，到了东京大审判时才得知。

从战前的舆论准备直到战争结束，除极少数具有良知和勇气的媒体人以外，绝大多数媒体人都在进行着助纣为虐的行径。直到1945年8月15日战争结束，各报纸都报道了战败的消息，报道了接受《波茨坦公告》的过程，国民第一次被告知战争的真相，了解到了大本营发布的都是虚假新闻，了解到了报纸以往的报道谎话连篇。

如果日本媒体能够对战争进行客观详细的报道，也许这个国家就不会癫狂着走向覆灭。

历史没有假设。可是，如果这15年间日本媒体能够对战争进行客观详细的报道，侵华战争的真相能够进入日本的千家万户，战争血淋淋的残酷性和非正义性能够完整地展现在全体日本人眼前的话，也许这个国家就不会癫狂着走向覆灭。近一两年，日本国内舆论受操纵现象有所增加，殷鉴不远，但愿前坂俊之的历史反思引人警醒。

本版文字综合新华社、中新、中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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