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驾驭科幻小说的是哪只“手”？ 读《盲人国》

《盲人国》收录了H.G.威尔斯十余篇科幻小说，篇幅不长，但极具幻想色彩，视角独特，情节曲折，并以生动的语言叙述。科幻小说注重幻想，有人说这是一种矛盾的文体，其实幻想并不是妄想，逻辑自洽正是它的硬制度。以遵循科学为基，以合理设想为法，来勾绘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无限好奇，H.G.威尔斯无疑是践行这一科幻准则的“大腕”之一。

H.G.威尔斯对理化生物及天文地理均有涉猎，且所知不俗，这为他的科幻创作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同时，作为一位社会改革家，他曾会晤罗斯福、斯大林等叱咤风云的政界领袖，既关注现实，又思考未来。而敢于为先的人大抵又有一重预言家的身份，预言代表纵向的深度，H.G.威尔斯对原子弹和克隆技术都表达过自己的预想和希冀，再看当代成果，不都得到了应验吗？

寓言则是横向的广度，H.G.威尔斯的小说具有深刻的寓意。以主打篇章《盲人国》为例，描绘了一个类似桃花源的避祸之地盲人国，那里没有荆棘和毒虫，只有温顺的羊驼和鲜嫩的花草。不幸的是，当地居民被病菌感染，视力渐弱，几代人之后便彻底盲目，人们也因此形成了一套特有的生存机制，比如，以触觉作为判断事物的基本标准；比如，作息日夜颠倒，在暖和的白天睡觉，在寒冷的夜间工作。盲人国的生活辛劳而简单，似乎具有人类所能理解的一切品德和幸福，这一切却突然被偶然跌落谷中的正常人努涅斯所打破。盲人把他当作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脑袋没有发育好的、专说瞎话的野人，是被不明物体侵害、才长了“眼睛”的怪物。努涅斯本想通过自身的明眼优势帮助他们纠正错误的观念，可惜孤掌难鸣，几度被质疑、挤兑，直至被迫承认“我看不见”，并接受割掉“视力”的手术，以换得“平等”及婚姻（与谷中一位盲女结合）。然而就在手术前，他毅然舍弃爱人，决定离开。

本文批判的是井底之蛙，是非颠倒，又不尽于此，而是基于此来隐射人类的弱点：有些事本不正常，做的人多了，便少有疑问，久了也就成正常了。而那些本正常的事反倒不正常了。

如果说科学与幻想是外套，那么预言与寓言就是内构，共同决定了作品的厚度。而真正驾驭作品灵魂的，是蕴于其中的人文思想，这一认知已成为科幻小说的主流。仍以《盲人国》为例，小说在批判的同时，也折射出人性的光辉。努涅斯伤痕累累地摸索出谷之路，正是去追求自己的信仰，人们的奋斗不也应以此为向导吗？《被盗的身体》则讲述了人类身体被不明生物寄居的劫难，这些寄生物会激起人类心中的愤怒和恐惧。令人联想到商业化时代中泛滥的贪婪和欲望，不也是寄居于人身上的幽灵么？

有人认为H.G.威尔斯的思想是达尔文和柏拉图的结合体。《蚂蚁帝国》提出了一个问题：“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人类从野蛮人进化到文明阶段，当然认为自己就是地球的主宰，谁又正视过蚂蚁的力量？当千万蚂蚁聚成群落时仍然显得渺小，但它们拥有独特的语言和智力，足以与人类一较高低，会逐步殖民、攻城略地，能将大活人咬死。人类举枪射击也无法将之射灭。H.G.威尔斯却说：“有什么理由阻止蚂蚁也进化呢？”弱肉强食或许说得霸道了些，但未来人类是否能够永远主宰世界，真还是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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