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同学星散,昔日的生活,如将要逝去的青春背影,渐渐淡去。才工作时,我们在理想与现实的落差里沉浮,大多过得并不尽如人意,因此,也就彼此之间就少了联系。偶尔,三五同学聚在一起,海阔天空,只是都不愿意说及自己的青涩、彷徨和无奈。
山区的一位同学像是隐者,总淡出在我们的视线和话题之外,想想,我们又何尝不是呢。他的消息,只能从同学们零星的话语里探寻到星星点点的零散印象。几年前,一次同学聚会,他如隐者归来,那份淡定从容让人惊异。在聚会上,他笑着跟我说,自己当上了农民,承包了一片荒山,看样子是开心的。我问他,承包荒山干什么。他说,种茶。
我先是一楞,随即是羡慕。忙碌中,有一片山,随心随意地种一片茶,也好。
同学开始种茶是在几年前,他选择了一片高山上的缓坡。坡上树不多,草不少,其实也不能算是草,除了少量矮小的灌木和几株栗树外,是一蔸一蔸丛生的野兰花,这样的环境是宜于种茶的。
同学没有大规模的垦荒,只是砍去了一些矮灌木,刈除了一些兰草,在隙地里稀疏地种上了茶苗。茶苗栽下去的第一年,遇上大旱,新栽的茶苗存活不多,但山上依然葱笼如旧。我问同学为什么不浇水保苗。同学说,之所以没有给茶苗浇水,一方面是因为取水不便,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茶苗能自己适应山上的环境,自然生长。
第二年,同学先将茶苗移栽到山下的坡地里,放任生长,提前炼苗。到次年春天才将茶苗移栽上山,这一年,新栽的茶苗大多活了下来,在一片兰草的墨绿中,是一簇簇新生茶苗的新绿,栗树的阴影在茶园里移动,一山的温馨如不变的时光,静美如斯。
以后的几年中,同学不间断地在山上补栽茶苗,很随意,也很自然。他笑说,自己不像是在种茶,倒像是在做填空游戏,因为不想看见茶园满山的功利,也不愿见到一山凌乱的无序,他用茶苗填补林间空地,在补与填中,保持着兰草与茶树的适当比例,让兰草与茶树在山上和谐地共生共长。
同学的茶收获了,有个好听的名字——兰花香。他用随意,种出了一份悠闲、自然和快乐,这种随意与他有关,好像又与他无关。
相比之下,我少了这份随意的轻松,似乎早已忘记如何去认真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或者说忘记抛却其他无关的想法,用心纯粹地去做一件事情了。就像清晨出门,我会想到工作,想到可能会遇到的人和事,也会惦记亲人、朋友,却总是忘记观照自己的内心,忘记和同学一样,为自己,在心里,种下一片茶园。
同学的随意,不求有所得,只为偶尔去看看那些长在兰草丛中的茶树,或者是去看看那些伴着茶树而生的兰草。我想像着春天的茶叶萌生和兰花开放的美好,想像着在这样一片美好的空间里,还有什么样的烦恼不可以盛放呢,又有什么样的希望不会在此萌生呢,还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放弃这种简单的幸福呢。
也许,我们所缺少的,可能只是在心里,种下一片茶园的简单与从容。
白兰花的软
搬进新居,将阳台上的花摆好,竟有大大小小的几十盆,热闹而又挤挨,看着、想着花开时的样子,就让人心生欢喜。对于花,我只是个看热闹的人。这是妻对我的评价,很中肯。
妻说这话是有原因的,我爱花,但对花却是疏于管护的。花开了,我喜欢看着它们,有时候就蹲在花盆旁边,静静地看着一朵花开。花谢了,我就忘却了花开时的美好,只顾去忙自己的事,也就很少再去看它们了。虽然偶尔也会到阳台,随意地看看它们,但总不如花开时看得用心。
想想,花开有情,是人们因花开而生的情,是寄情于花。而我,对于那些花多少是有些无情的。无情,也就错过了许多花开时的美好,譬如,我和我家白兰花。
家里阳台上有两株白兰花,今年长了不少,搬家后,给它们换了更大的花盆,感觉它们在新的花盆里一定会长得更快也更茂盛些,心里就多了些牵挂。每天总要到阳台上,站在白兰花的旁边,多看上一会儿。
白兰花的香,有点像兰花,淡淡的,清雅隽永。那一点淡香,也像兰花,仿佛是凝结在花瓣上一样,它不会去招惹你,你嗅一嗅,清淡的香味就停在鼻前,你不在意它,可能就不会闻到那样淡淡的香了。而我,偏爱雨天的白兰花,小小的象牙色的花开着,在淡淡的绿叶间,花瓣如牙雕般精致。雨中,白兰花的香味是清澈的,像挂着雨珠一般,更含蓄,也更单薄,那香味,仿佛也是会随着雨滴一起滴落的。雨天的白兰,盈盈的花开,欲滴的花香,总是招人怜爱的。
白兰花,从春天断断续续地开到了秋天,花开时,浅浅的欢喜和淡淡的花香,就弥漫在漫漫的时光里,如晴日风雨里的朵朵白兰花,一朵一朵地开着,在绵延的日子里,开放着点点的惊喜。
去年夏天,妻和女儿从福建回来,高兴地跟我说,泉州街道两旁栽了好多白兰花树,树长得又高又大,白兰花繁星般缀满了枝头,香气浓得化不开,真想爬上树,摘一些带回来给我,怕我不信似的。女儿说,晚上,她们打开宾馆的窗户,睡在一片花香里,真舒服。说这些话时,妻和女儿的眼神亮亮的,我是多么羡慕那一夜醉人的花香啊。
想起汪曾祺在《昆明的雨》里写过云南的白兰花,初读时,并不太相信。汪曾祺说,白兰花在云南是被称作缅桂花的,“我在家乡看到的白兰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缅桂是大树!我在若园巷二号住过,院里有一棵大缅桂,密密的叶子,把四周房屋都映绿了。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上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房东时常会送一些白兰花给房客,这些“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对于汪曾祺来说,也许是多年客居异乡,心总是软软的,容易生出这样的感触,因为那些带着雨珠的缅桂花,这样的感触更强烈了。
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家乡的白兰花,花树虽不高大,但小小的花朵藏在叶腋间,一朵一朵地开着,绵绵密密的,像雨丝的清凉和日光的温暖,点缀着我的每一个晨昏。我喜欢在江南小镇的雨巷中,听偶尔传来的一声声叫卖白兰花的声音:“卖白兰花嘞——,卖白兰花嘞——”,声音或远或近,在江南潮润的空气中,拖着长长的腔调的柔和的声音,直叫得人心里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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