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在《观刈麦》中写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由此看来,从古至今,庄户人家想有一点点收成,想顺顺当当地吃上一茬新麦,在“少闲月”的一年中就得要蜕几层的皮、掉几斤的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国种植小麦的历史可追溯到夏朝甚至更远,至今大约有五千年的历史。以前农家种植小麦,都是纯人工的。使用简易的木制石制铁制工具破土,肩拉手推好不容易才能种下一粒新谷。种子下地后,辛勤耕作的农人每天还要念叨着,祈求老天爷的保佑,怕乌云又怕不下雨,怕大风又怕不来风,很想四仰八叉地在大树底下美美地睡上一觉,可又不敢真闭上眼睛。真是耗力不说还耗神。
麦子的成熟期也就是八九个月的时间,但这八九个月,麦子是经受了三九天的煎熬,经受了干旱雨雪虫涝侵扰过的。一粒粒成熟的麦子,有老天的眷顾也有庄户人家的百般呵护。其中的辛酸只有种麦人才会懂得。
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小时候,我的父亲曾告诉过我一件事,我大伯父曾有一个儿子,算起辈分,我应该称之为堂哥的,就是在麦收前饿死的,我那位过早死去的堂哥未能吃上新麦,麦子灌浆的时候,恰逢下大雨,伯父让堂哥去把麦田积的水放掉,本来因为断粮的缘故,堂哥已经饿得看什么都成绿球球的了,但为了有个好收成,堂哥拿起铁锨硬挺着下了地,后来一头栽在麦田里再没醒过来。父亲说,如果那时堂哥能有一口馍吃或有一碗粥喝,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那样走了。
在我的乡下老家,我有一位婶娘,丈夫在饥荒年代外出帮工就再也没有回来,自己拉扯着三个孩子生活,在我幼小时,每到麦收,她总是以惊人的毅力去收割,那时收割主要还是靠镰刀,婶娘累得腰实在直不起了,就跪在地里头一步一步往前挪。后来,婶娘老的时候,腰弯得像一张拉开的弓,走路时,脸一直就是俯卧着的,直到老去时还是那个样子。
我曾看过一篇关于讲述农民的文章,其中提到,一个农民的一生,和土地的命运一样,饱尝着辛酸和苦痛。我深以为然,他们无论承受着多少不幸和无奈,总是会使出全力让麦子发芽、返青、拔节、抽穗、扬花直到熟透。很少想过种下的麦子,将来能卖多少钱,吃这么多苦、下这么大的力划不划算,他们只是在尽农人应尽的天职。
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据说,偌大的中国,一天吃掉的饼子,面积有浙江省那么大。想想,粮食是多么可贵。然而,前几年,城乡一齐兴山吃海喝,铺张浪费,糟蹋粮食都不眨眼。宾馆餐桌白米饭成桶地当垃圾处理,馒头在泔水缸里漂得一层一层的,让人觉得无比心痛。一些曾经历过食不果腹的老人见了,气愤地骂:“牲口不如”。
现如今,又到了麦收时节,我知道城里人坐在空调下面或撑着遮阳伞谈天说地时会埋怨太阳太毒,而我乡下的乡邻们却在盼望着太阳能多照些时日,只是想多些颗粒归仓。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城里的孩子,把钞票递过去,便有馒头拿过来,又哪知道小麦是怎么来的?就连农村的娃娃们生活上也奢侈了许多,拿起馒头来,也掂不出“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后代,因为种种原因,现在也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可我在想,将来有没有必要让我的孩子回老家当几天农民、收几回麦子,这样我的后代也许就能和大地贴得更近,就会明白铺张浪费是多么可耻。从而让勤俭节约的民族品质在下一代人心中生根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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