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 记忆中的绣花鞋 □胡桂芳

生日那天，我收到孩子的礼物——一双绣花鞋。孩子知道我喜爱绣花鞋，礼物不昂贵却很珍贵。绣花鞋，足之锦绣，妩媚双脚。路宽，路有多长，深深浅浅，独它游走东西，丈量如烟过往。

我爱绣花鞋，主要源于妈妈爱穿绣花鞋，更爱做绣花鞋。记忆中，妈妈一直穿着绣花鞋，缎子面的、平布面的，五颜六色的鞋面上绣有不同的图案，漂亮极了。记得小时候，妈妈一有时间就纳鞋底，把家里废旧衣服撕剪成一块一块，制作成鞋底、鞋帮，大的、小的、薄的、厚的，一次能纳好几双。纳好鞋底，又忙着制作鞋帮，而后就是精彩细致的鞋面制作。只见她挑选好面料，按着鞋帮大小仔细裁剪，精心设计图案，用彩丝线一针一针刺绣，绣好的鞋面粘贴在制作好的鞋帮上，修正后钉在鞋底。别以为绣花鞋这就做好能穿了，关键的是最后一个环节——楦鞋子。妈妈说，楦鞋子是用来固定鞋的形状，以便在以后穿着不变形。妈妈将与鞋前掌、后掌形状契合的木质模具放进鞋里，用小锤子敲敲，再喷洒一点水，阴凉一至两天，一双秀美的绣花鞋便制作完毕。

小时候，穿上妈妈做的绣花鞋，我总是乐个不停。在外人面前跑来跑去，与邻家小朋友比比看谁的鞋最好看。那时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直到如今我也是这样认为。无论妈妈做的普通布鞋还是绣花鞋，看着总是那么赏心悦目。妈妈那辈的女人们大多数都会做鞋，但是妈妈做的鞋与众不同，她既能设计新颖的款式，还能绘出美丽的图案，针绣并制作出来。

妈妈心灵手巧，她制作的绣花鞋经常受到亲戚邻居们的称赞。妈妈曾自豪地告诉我，武汉解放不久她还给文工团的女演员做过演出用鞋。上世纪五十年代，在父亲工作过的梅山水库、荆江分洪区、佛子岭水库的工地上，妈妈经常给工友的妻子们做绣花鞋，教她们制作绣花鞋。每每提起这些往事，妈妈总是兴奋不已，总说：“自己的喜好能派上用场，真是没想到！”

妈妈做鞋时，我便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问这问那。也许是耳濡目染的缘故，我也会做鞋。我的孩子似会似不会走路时，童鞋都是我做的。因为要带孩子还要忙工作，我做的鞋子工艺比较简单，鞋底不是纳的，而是把“长江”牌的缝纫机调到最大厚度，踩制出来的鞋面不是绣的，是以普通花布作为面料，和妈妈的绣花鞋有天壤之别。尽管如此，邻居们看了还都赞不绝口。一位邻家小媳妇，家里宝宝比我家的大两个月，看到我家宝宝穿的鞋那么舒服，就请我帮她做一双，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下做出好几双。那时我觉得，帮邻居不仅仅是做一双鞋，那是继承勤俭持家、爱劳动的优良作风，是一种情怀。这种情怀，现在的年轻妈妈很少有。

妈妈爱了一辈子绣花鞋，也穿了一辈子绣花鞋。当她老人家年老眼看不清绣花针和绣花线时，绣花鞋不能做了。尽管买的她不满意，可她仍然爱穿。四年前我在北京给她买了一双绣花鞋，黑色平布面的，面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荷花，妈妈看了爱不释手，一直都不舍得穿，直到临终时还不忘提起那双绣花鞋。

绣花鞋，带来的是挥之不去的往事和无尽地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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