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伟民
二
沈愿是一个月后才从老刘的嘴里得知自己是如何走上扶贫队长之路的。
去了江坑乡,沈愿的工作岗位就从县城移到了乡下。江坑在县城最南端的一个山坞里,江坑是一条小溪,算是新安江的支流,去一次要翻一座海拔千米的大山,车子在密林竹海之间曲曲折折上升坡顶,然后在一座又一座的山脊上穿梭前行,最后慢慢返至山脚,到了江坑乡政府,还要爬一个坡才能到与浙江搭界的小源村。去一次,要开上两个多小时的车,走上一个小时的山路,坐车的人晕车不说,开车的人也不时有眩晕感觉,简直就是天路,不仅考验意志,还考验体力。
沈愿结婚两年了,去的时候,妻子已有三个月身孕,为了让她不挂心,一周要回一趟县城。去一次,来一次,都是煎熬,但得坚持。回城了,就喜欢回单位转转。见到老刘,总要侃上一会儿。老刘说,小沈你写文章把自己写进山沟沟了吧。沈愿说,从何说起?老刘说,你不知道?沈愿说,愿闻其详。老刘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都是单位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说出来的。
老刘说得零碎,沈愿整理了一下,大体意思就是,你不是看不惯现在的扶贫干部吗?让你去基层体验体验,看你还敢不敢嘴硬。特别是钱主任,认为沈愿的文章污辱了他,脸上挂不住,没少在洪老大面前使劲。老刘就算不说,沈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天,洪孝经一边喝着茶,一边说,小沈呀,这是一次机会,我们觉得你年轻,精力足,有思想,肯干事,所以向县委组织部重点推荐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沈愿说,我是党员,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接下来沈愿参加了县里的一系列培训,正式当起了扶贫队长。一路上,从六车道到四车道到蜿蜒盘旋的单车道,再到仅供两只脚行走的山道,只须一次经历,十个总有八个要打起退堂鼓。沈愿听说过江坑乡,却没听说过小源村,到达的时候,脚底竟起了疱。可再艰难,扶贫队长不能掉链子。沈愿知道,这不仅是一项政治任务,更是一个党员的政治使命。既然表了态,夸了口,沈愿就得兜着。
头一周,沈愿忍着脚痛,把整个村走了一遍。小源村不大,历史上最多时有600多号人,现在常驻人口100来人,村里的壮劳力都出门打工了,有能力的都进城安家了,50岁以下的人中,除了十多个小孩,就是一些留守妇女。剩下的是58岁的支书毕大力,以及一些不愿背井离乡或者说没能力走出去的老人。沈愿问,村两委还有什么人?毕大力说,就他一个。沈愿有些哭笑不得。毕大力上过老山前线,左腿在抢运受伤战友时遭了冷弹,断了骨头和韧带。治愈后,短了几厘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退伍回乡后,一直没有娶亲,父母亲急得不行,花光了积蓄帮他从云南“讨”的媳妇,没两个月就跑了,他到现在还是光杆一个。毕大力是支部书记,也是村里的贫困户。书记就是扶贫对象,这在其他村子是很难看到的。
毕大力说,乡亲们穷,都是我没本事,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自己致不了富,一村人都跟着穷。到后来,小源村的人越走越多,壮劳力越来越少,想干什么也干了了。小源就像个被掏空了精髓的老人,提起来老高,一放手就瘫一地。
毕大力一直拒绝乡里把他核定为贫困户,觉得脸面上挂不住。我不愿要,也不能要,可乡里就是要给,不要都不行。毕大力说话的时候,脸上透着刚毅。我拗不过他们,反正我没用一分贫困扶助金。发多少下来,我都存在组里的账户上了。沈愿接过毕大力递过来的存折,仔细地看了一下余额,不到3000块钱。这就是小源的家底。毕大力说,我花掉一些,过年过节的,总要给老人买点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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