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秋播

湖北 赵自力

秋收过后，老家的小院晒满了金黄的稻谷，屋檐下挂满了黄灿灿的玉米。又是一个丰收年，从早春忙到深秋，父亲也该歇歇了。

父亲却闲不住，琢磨着在收割后的稻田里种些什么。粮食够吃，小菜也多，父亲想再种些油菜。我和妻子纷纷劝父亲，年纪大了就歇歇，再说我们又不缺油吃。父亲说劳作惯了，在田地里活动筋骨比呆在家里舒服。

我们终于拗不过父亲，只能劝他少种点，别累着，毕竟也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了。秋风起，天渐凉，才挂上镰刀的父亲，又扛起锄头，牵着耕牛去进行他的秋播了。

艳阳高照的秋日，父亲吆喝着老黄牛把田地犁开，然后撒上农家肥，细细耙平后，把黑油油的菜籽撒在田地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油菜苗就钻出来了，舒展着两片细嫩的绿叶，一天天地长大，直到把整块田地铺成绿色。这时，父亲忙着间苗和移栽，把自己成天扔在油菜地里，劳作一会儿就抽支烟，喝口茶，唱几句信天游，快乐得像捡到什么宝贝似的。

家种油菜的少，过往的村民都不太理解父亲为什么要种油菜。有人觉得父亲是一时兴起，有人说父亲闲不住，还有人说父亲是为改善生活条件，父亲往往都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直到有一天，我带着妻儿回老家看望父母，父亲带着我们去看了他的 “一亩三分地”，只见一田碧绿的油菜，在秋日阳光下恣意生长。 “明年就不用再跑到外面了，想看油菜花就回老家。 ”望着长势喜人的油菜，父亲很满足地告诉我们。女儿高兴得跳了起来，在父亲满是褶皱的脸上亲了一口，父亲笑了，笑得像一朵秋天的野菊花。

我才突然记起，有次回家跟父亲说我们到外县去看油菜花了，女儿没放假就没带成，孩子还很不高兴呢。不经意的一句话，没想到父亲却记在了心上，难怪他执意要种油菜。父亲的秋播，种的不仅是油菜，更是像种花。

我告诉自己，明年春暖花开时，记得一定带着女儿回老家，去看父亲种的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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