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截访生意” 保障信访权利

《上访者陈裕咸之死》被刷屏。新京报这篇长达万余字的报道，详细记录了上访者陈裕咸的上访、被截以及死亡的经过，也刻画出访民背后截访者清晰或模糊的面影，令人震撼，也不忍卒读。

陈裕咸在有官方背景得科富良种场内检查稻谷的照片

一年前，一个农学专业毕业的水稻种植技术员，因为一场“假种子风波”迟迟得不到回音，无奈走上了上访之路，也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

在北京就被截访者控制了人身自由的陈裕咸，再也没有可能生还故土。他死于京郊大兴的城乡接合部，死的时候，嘴巴大张着，那是因为他的嘴巴里一直被塞着鞋底。他的死因，专业表述为“他人用钝性外力反复多次作用于头颈部、躯干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翻译过来，就是被人用棍棒等硬物生生打死了。

陈裕咸死于截访者之手，固然毫无疑问，目前，以牛力为首的截访团伙12名嫌疑人已全部被北京警方抓获。然而，陈裕咸也以他的惨死，再一次照见了城市里那些隐秘的角落，以及角落里潜伏的截访生态链的种种残忍与嗜血。

报道披露，截访嫌犯牛力2012年开始从事截访，在2014年自立门户，直至2016年成立北京神州畅行汽车租赁有限公司，构筑起一条包括地方政府、信息员、截访司机、黑保安在内的截访利益大网。

在牛力的网络里，首先有信息源，即地方信访部门的通知与车站旅店里的信息员，这些部门和人员会随时通知牛力访民的信息，不同的是，信访部门是牛力的金主，而车站信息员则从牛力手中拿数百元不等的报酬。

其次还要有司机和打手。因为要将访民送回原籍，需要车辆和司机，而要让访民乖乖听话，则需雇佣大批“黑保安”。媒体此前曾多次报道过，截访人员私设“黑监狱”限制访民自由，雇佣“黑保安”伤害访民健康乃至生命。

而在所有这些节点或环节中，地方信访部门无疑是关键一环。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整个“截访生意”的推动者、赞助者。

据报道披露，江西上犹县1个月的截访费就高达80万元。另据江西南昌访民邱国民出示的一份当地街道向派出所的报案材料称，自2013年6月至2015年5月，邱国民兄弟4人多次赴京非正常上访，累计达120多人次，仅劝返费、差旅费等开支高达40余万元。

可以说，没有这些巨额费用的润滑，没有地方信访部门的刚性拦截，则截访生意也就不可能做大。

事实上，牛力不会主动去控制陈裕咸，而是在获悉陈来京上访后主动通知上犹县才得到这桩生意的。尽管上犹县一再强调，“信访部门本意是迅速、安全地将访民接回，绝不存在信访干部指使、默认牛力等人非法对待访民。”然而，利益驱使之下，必然会出现扭曲与失序。何况，地方政府既然有钱花在截访上，为什么不去从根本上解决民众的诉求？为什么不在当地经由合法渠道解决“假种子风波”？

好好的一个人，到了截访者手里，三下两下就给打死了，而且还面目模糊，需要通过DNA检测才能确定身份，这是怎样的暴戾与血腥！一个法治社会，不应该容忍这样的吃人生意。

明知违法，却长期悍然截访，随意限制公民自由，肆意剥夺公民生命，这样的吃人生意早就该彻底清理了。

一方面，要将各地那些隐秘的截访公司、黑保安等等彻底铲除，做到这一点，想必不难。另一方面，还是要重申公民的合法权利。

民众上访是合法权利，国家信访局此前曾明确表态，群众通过信访渠道反映问题，是宪法赋予公民的正当权利。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干扰和阻碍群众正常信访行为。在这个问题上，地方政府固然应该收手，同时也要祛除自上而下的压力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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