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中的食物都是江淮美食？

“都走到西域了，《西游记》中的食物还都是江淮菜？”这几天，这样一则新闻让《西游记》从饮食的角度再次受到关注。其实，这在学术界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课题，原因也并不复杂，因为作者吴承恩是淮安人，且毕生都生活在淮安。不过，与其他名著相比，《西游记》确实展现了一份明代淮扬饮食的素菜清单，并且描述了一些“非现实类”食物。

一份明代淮扬素菜清单

近日，一则“小学生发现《西游记》漏洞”的新闻登上了微博热搜榜。杭州一名小学生熟读《西游记》，发现从东土大唐到西域，师徒四人一路化斋所食用的食物几乎都是江淮美食。比如第五十四回女儿国国王的婚宴菜单有：玉屑米饭、蒸饼、糖糕、蘑菇、香蕈、木耳、石花菜、黄花菜、紫菜、蔓菁、芋头、山药；第六十七回驼罗庄斋饭有：面筋、豆腐、芋苗、萝卜、辣芥、蔓菁、香稻米饭、醋烧葵汤；第六十九回朱紫国设宴：笋芽木耳、蘑菇、黄粱饭、菇米糊、粉汤；第七十九回小儿国国王宴请：粉条、蘑菇、木耳、黄精、香稻饭。师徒四人步履万里，饮食风格却没有过变化。

这应是源于作者吴承恩是江苏淮安人，熟悉淮扬菜。其实，此前也有学者关注过这个话题，早在2010年，学者仲波就有一篇研究《西游记》饮食的文章《吴承恩笔下的淮扬素菜》发表在《江苏政协报》上。文中写到，“明清以来，四大古典名著把中国饮食文化的各个领域作为描写对象，许多烹饪饮食用语进入了文学语言。吴承恩的《西游记》在展现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艰难曲折中，描述中国古代尤其是明代淮扬一带素食文化，用很大篇幅集中描写素菜素食。”

《西游记》中出现过很多重复的食物。比如作者多次写到的豆腐。第六十八回“乃是一盘白米、一盘白面、两把青菜、四块豆腐、两个面筋、一盘甘笋、一盘木耳”。第一百回天厨御宴其中也有“豆腐皮”，类似的还有木耳、萝卜、芥菜、竹笋等。还有一些饮食很适合当时的境况。第五十三回中，唐僧和猪八戒解了胎气后，“那黄婆婆又煎些白米粥与他补虚。”自古以来江淮一带产妇坐月子都喝白米粥。

吴承恩生于淮安，长于淮安。他在《西游记》里描绘的素斋素筵，实际上是明代江淮一带民间素食文化状况的生动反映。

少有的地域性饮食差异描写

《西游记》中对各国宴席的描写也不是完全没有地域性差异。

第六十九回朱紫国国王为了感谢唐僧师徒的看病之恩，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素宴。“珍馐百味，美禄千钟。琼膏酥酪，锦缕肥红。宝妆花彩艳，果品味香浓。斗糖龙缠列狮仙，饼锭拖炉摆凤侣。荤有猪羊鸡鹅鱼鸭般般肉，素有蔬肴笋芽木耳并蘑菇。几样香汤饼，数次透酥糖。滑软黄粱饭，清新菇米糊。色色粉汤香又辣，般般添换美还甜。君臣举盏方安席，名分品级慢传壶。”这可以算是朱紫国的国宴。

朱紫国宴席和大唐宴席之间的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是荤宴和素宴同席，唐僧师徒吃素，国王等人吃荤宴。《西游记》中常常可见到这种荤素搭配的场景。这里不能理解为对唐僧师徒的不尊重，应该理解为僧俗不同，习惯不同。而在比丘国国王为答谢孙悟空的救命之恩所设的国宴中，透酥糖、狮仙糖等食物则不是淮扬饮食，稍许体现了地域差异。

《西游记》中各处宴席食材虽区别不大，阶级层次的差异感却非常强。唐太宗为唐僧西天取经归来接风的天厨御宴，气势宏伟，场面宏大，有菜品十二道，蔬品二十四道，规格甚高。豪门望族的素宴虽不比皇家宴，但也颇有贵族的气息，在器具上比较讲究，而且也有很多奴仆。菜品、果品不是特别的珍贵，但也可以称为丰盛。

而第六十八回中，被孙悟空解救的樵子为师徒所设的素宴，无论从菜品还是器具上看都无法和皇家、贵族的宴席比较。“猫耳朵，野落荜，灰条熟烂能中吃；剪刀股，牛塘利，倒灌窝螺操帚荠。碎米荠，莴菜荠，几品青香又滑腻。油炒乌英花，菱科甚可夸；蒲根菜并茭儿菜，四般近水实清华。看麦娘，娇且佳；破破纳，不穿他；苦麻台下藩篱架。雀儿绵单，猢狲脚迹；油灼灼煎来好吃。”可以看出，这几乎是一桌地道的野菜宴。

神话中的“非现实类”饮食

《西游记》中饮食描写特色鲜明，除了表现在素宴上，还有其对“非现实”饮食的描写。大闹天宫时，孙悟空瑶池变作赤脚大仙赴会。看到蟠桃嘉会的宴席：“琼香缭绕，瑞霭缤纷，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凤翥鸾腾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上排着九凤丹霞扆，八宝紫霓墩。五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

现实生活中龙肝和凤髓根本不存在，在天宫宴席上出现，表现出人们对神仙生活的向往和渴望。宴会器具相当讲究，即使大唐的国宴也没有这样的气派。宴会的丰盛程度无法形容，作者用一句概括的话总结“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给读者无尽的想象，可见天宫饮食不同一般。

至于书中出现过的妖魔的饮食，则是“以人为食”。一路上，想吃“唐僧肉”的妖怪们自不必说。即使在“唐僧肉”出现之前，他们也都以人为食。陈家庄的“灵感大王”，要“一年一次祭赛，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猪羊牲醴供献他。”第七十二回在盘丝洞，蜘蛛精在给唐僧斋饭的时候，安排的是“人油炒炼，人肉煎熬，熬得黑糊充作面筋样子，剜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叫人看了胆战心惊，尽显其妖邪之性。第七十四回，小钻风在介绍三大王时则说，“他五百年前吃了这城国王及文武官僚，满城大小男女也尽被他吃了干净。”

与四大名著的《水浒传》和《红楼梦》相比，《水浒传》中的饮食比较简单，基本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红楼梦》中的饮食则无比精细和讲究。《西游记》中的饮食除了展现明朝淮扬素菜的风格以外，另一个鲜明特征就是这类“非现实类”饮食的描写。（记者徐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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