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慢》

《天黑得很慢》周大新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1月

再婚宣告失败

那天上午，我按原计划带他俩坐出租车去龙门石窟。在车上，我一直不敢去看萧伯伯的眼睛。但萧伯伯看上去却一切正常，我们三人刚下了车向石窟大门走的当儿，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馨馨姐的来电，我就急忙先报告我们一行三人今天的游览景点，不想馨馨姐说：不必细说游览的事情，我相信你能把这次的嬉游安排好。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常生哥已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我们走后，两位老人的生活起居和身体健康的事，都要靠你操心了，切不可大意！你的工资我会在每个月底按时打到你卡上，千万负起责任！我急忙应道：是，是，姐你只管放心！她这时又道：你把电话给姬姨，我跟她再说两句。我闻言急忙把手机话筒捂住对身旁的姬姨小声说：是我馨馨姐，她要跟你说几句。我瞥见姬姨脸上露了点儿迟疑，但她随后还是伸手接过了手机说：馨馨，你好！萧伯伯听见是馨馨姐在跟姬姨通话，脸上分明露出了紧张。他显然是怕姬姨在通话时露出破绽，不过还好，姬姨应答得随意自然。因为离得近，电话里的声音听得很清，我听见馨馨姐说：姨，祝愿你和我爸在一起生活幸福美满！姬姨“嗯”一声，跟着说了一句：馨馨，也祝你们一路平安，在美国学习发展顺利！之后，便把手机递到了萧伯伯手上，只听萧伯伯说：馨儿，你放心吧，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电话里传来馨馨姐的最后叮嘱：爸，飞机要起飞，我得关机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呀……

萧伯伯把手机还给我时长嘘了一口气：戏终于演完了。

我们这才开始走进伊阙，去看那些密布于伊河两岸龙门山与香山上

的石刻佛像。始开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连续营造400余年的龙门石窟，其窟龛之多，佛造像之奇，太让人震惊了。一点也不懂石刻艺术的我，走进其中的奉先寺时，也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出声。那是龙门唐代石窟中最大的一个石窟，石窟正中的卢舍那大佛坐像太高大了，仅他的耳朵就长达1.9米……

我与萧伯伯和姬姨在洛阳玩了三天，看了关林，游了白马寺，参观了白居易故居。第四天返回京城的路上，收到馨馨姐发来的短信：我们在纽约已安顿好一切，勿念。唯愿你们旅游快乐！我让萧伯伯和姬姨分别看了短信，两个人看后都没说话。我低头给馨馨姐回道：伯伯和姨都很快乐，祝你和常生哥一切都好！回完短信抬起头时，我注意到有一滴泪珠滑出了萧伯伯的左眼角……

这次回到北京，姬姨让我把她的古筝送了过去，自此，她再没来过。

萧伯伯想再婚组建新家的努力至此正式宣告失败。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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