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新醅酒

□王春玲

不知何时起,喜欢极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句浅白如话的诗,也曾在阴沉欲雪的冬日将它做QQ签名,便有朋友发来嬉笑的表情问:“想喝酒了吗?”我做赧然状或者也发个嬉笑的表情应答。

其实,我在心底真正向往的是白居易和刘十九在一起痛快淋漓的说话。

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究竟是他任江州司马时所作,还是晚年隐居洛阳的怀旧之作,这些都不重要,他相邀的友人刘十九也在历史上没留下多少痕迹,这首小诗却穿越唐风宋雨流传至今,不知醉了古今多少性情中人,也许正是因为千百年来人性并未改变,我们都渴望着一个能共饮新醅酒的人。

《问刘十九》大约写于公元817年,当时,白居易在长安得罪了一些人,被贬谪到了江州做司马,却也是地方要员,不大不小的官,该是有丝竹之乱耳,有案牍之劳形。

在一个寂寥的冬日,阴沉欲雪,暮色苍茫,白居易终于忙完公务回到家中,发现自己酿制的米酒飘着绿泡沫,香气四溢,他把红泥小火炉烧得很旺。看到酒就会想到朋友,此时此刻,真的适宜跟挚友小饮一场。遥想当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都算寻常物什,谁又是那个适宜小饮畅谈的朋友呢?白居易为官一方,才华骄人,外有交情深深浅浅的朋友,内有娇妻美妾,但真正能陪他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的人,恐怕也不多吧?好在还有一个刘十九。

《问刘十九》是一首诗,也是一封信,想必白居易派人送到了刘十九的府上,后来的情形到底如何,史无记载,但我还是相信这样的结果:刘十九欣然前往,他和白居易围着温暖的红泥小火炉,开怀畅饮新醅酒,谈着琴棋书画,诗酒桑麻,没有心机重重,不用尔虞我诈。不知何时,窗外已是大雪纷飞,两人却依然谈兴正浓,在这雪夜,他们都摘下了世俗赋予的种种面具,尽享生命的欢欣,饮酒、说话,神思飞扬,无远不至……

有时候,我想白居易的《问刘十九》能流传千古,也是因为知音难觅吧!白居易虽然活到了75岁的高龄,却也一生坎坷,对于一个才华横溢心底柔软的他,当然更珍惜难得的知己。白居易有个刘十九能陪他共饮新醅酒,多少性情中人心底也存了如此奢望,所以常常由酒想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邀约,却常常发现自己其实无人可约。

古时候的攻城掠地成就霸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其实,饮酒聊天又何曾不是?最重要的还是人吧。于茫茫的天地间,于无涯的时光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你们遇到了,彼此愿意说话,愿意倾听,愿意敞开心扉,那就一起开怀畅饮吧,是不是新醅酒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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