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味道的天津城

□徐敏

大约十年前，曾经去过天津旅游。那时候还是学生，住在南开大学校园一隅的陈旧招待所，一大早起来去油腻的小巷子里排着队买煎饼果子，坐着票价一块五的公交车穿梭在热闹的街巷，花十块钱去不记得名字的茶楼听相声。

那次旅游让我觉得，天津这座城市市井、热闹、幽默、接地气儿，和冯骥才笔下写的一模一样。那时候已经读过《俗世奇人》等这些冯骥才写天津的代表作，深深喜欢这座没有距离感的城市，和亲切到犹如邻家的市民。忍不住马上一睹为快。

这次读《单筒望远镜》，感受到的还是冯骥才和他笔下那股浓浓的天津味儿。在天津老城区的一个老院子，故事就从这个老院子中一棵茂盛的大槐树开始娓娓道来，从容明快。欧阳家在城里经营着两家纸店，成家后的兄弟两人各自经营，大儿媳妇爽快明丽，小儿媳妇内敛含蓄。不可缺少的，这种商人家庭必然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欧阳老先生。原本以为作者要讲述一个发生在商贾家庭的琐碎生意事件，然而故事却忽然急转直下。恋上一名法国军官女儿莎娜的小儿子欧阳觉，在弥漫着义和团和八国联军战火的城市里去找莎娜相会。结果在混乱的时局中被义和团抓去，几个月后回到老宅，发现父亲和妻子均已惨死，哥嫂不知去向。几乎只翻了一页纸，文字间的平静安稳消失不见，替代的是战火、流血和残忍，是天津百年前的离乱历史。

我想，作家是深刻爱着这座城市的。这些年，冯骥才文学作品渐少，却花大力气在城市文化遗产保护上，令人钦佩。此前不久，他在另一本书《漩涡里》中，记载了他走上文化遗产保护之路的经历，其中“估衣街”事件让我印象颇深。书中有一张作者站在已经成为断壁颓垣的估衣街上的照片，神情落寞，不胜唏嘘。估衣街曾经是天津一条最有代表意义的老街巷，却在城市发展的狂流中被无情拆除。冯骥才曾经为了保住这条老街奔走，甚至上街演讲，然而终究没能力挽狂澜。这次在《单筒望远镜》中，他把欧阳家的一家纸店开在了估衣街。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对这条已经逝去老街的一种仪式感的眷恋。

很多作家执着于写自己和家乡有关的文字，比如梁鸿的河南梁庄，李劫人的四川，王安忆的上海等等。其中，冯骥才大概是文字风格最鲜明的，这想必和天津的城市个性鲜明有关。如果抹去作者，只给读者看文本，一定不难猜出哪些是冯骥才的天津。

当然，如果把这本书仅仅理解为记录百年前天津的一个侧影，未免太过狭隘。在此之外，作者还思考了很多。诚如他在书封中写到的：“在中西最初接触的时候，彼此文化的陌生、误读、猜疑、隔阂乃至冲突都在所难免，而在殖民时代曾恶性地夸张了它，甚至将其化为悲剧。历史存在的意义是不断把它拿来重新洞悉一番，从中获得一点未来所需的文明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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