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星星 余芝灵

舞，一学就会。一个小时的舞蹈以后，雷打不动地回家。谁挽留她，都挽留不住。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她总是坐在屋顶上的花园里，肩上披着一条紫底洒细碎白花的披肩，是早些年，她丈夫在云南出差时给她买的。花园里有石桌，石凳子。周围都是在夜露中千娇百媚的花草，头顶上是一望无垠的星星。偶尔有流星划过，旋即归入沉寂。“都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这样的时候，她就陷入沉沉的思念中，不能自拔。她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看看这颗，又看看那颗，到底哪一颗是他呢？她有时也会轻轻地对星星说：“眨眨眼吧，对我眨眨眼吧。”这样的时候，她就会有意识地去看石凳子，原来他总是坐在对面的呀。一杯红酒，总是在这样的时刻，轻轻地踱过来，踱过来。不是一杯，是两杯。泪流满面，是经常的。

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梅坚持要买顶楼。丈夫不解，她说：“屋顶上会有星星。”丈夫依了她。而后种花种草，搭葡萄架，还真的造就了一个美丽岛屿，岛屿上一年四季花香四溢，星光灿烂。“他总是依着我。”她喃喃着，“他总是依着我。”她又说一句。常常有夜露落下来，正好落在梅的脸上，梅认定是天上的星星掉下的泪水，“那一定是他。”梅就又泪流满面。意念中，她喝了一口红酒，对面的人也喝了一口。又有夜露侵身。梅固执地认为，是天上的星星又一次在流泪。

白天的梅，仍旧是每天将自己收拾得山清水秀，像是忘掉了前世今生。她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摄影协会的采风，同学聚会，闺蜜聚会，家人聚会，老同事聚会，旅游。脸上看上去干干净净，像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波纹。同学中有一个叫明轩的，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追她。她丈夫在的时候，是他们家的常客，也知道他们屋顶上有星星，同学们也一起看过，都羡慕得不行。为了她，明轩一直是孑然一身。

明轩试图跟她一起看屋顶上的星星。每次都被她婉拒。明轩第十次请求的时候，她略略迟疑了一下：“再说吧。”那天晚上，她仍旧坐在屋顶的露台上看星星。手上端一杯红酒，对面也立着一杯红酒。点点泪光中，她看见对面的红酒举起来了，与她碰了一下杯。“别来无恙？梅。”泪水再一次汹涌而至。抬头望天，漫天的星星，都在眨着眼睛。花香摇曳。她下意识地拽了一下披肩，下楼去了。

一转眼，梅的丈夫去世两年了。梅却过得唇红齿白，越来越年轻了，六十一岁看上去就像四十几岁的样子。她似乎已经将过去的一切格式化了。

她每天都对镜梳妆，将自己整理得“山清水秀”，不涂脂抹粉，天然样子，只用清水洗脸，在脑后挽一个圆圆的发髻，发髻上盛开着一朵绛蓝相间的花朵。早上喝一碗杂粮粥，煎一枚荷包蛋，吃一个自己做的馒头。然后到屋顶上浇花，不漏掉一盆。每一盆花，都对她绽开最美的笑脸。花浇完了，就洗衣服晾衣服，提篮子出门买菜。从家里到菜市来回大约有五公里，她每天都走着去走着回。上午的时光大抵就这样轻轻巧巧，云淡风轻，如水一般流淌过去。重头戏在下午。

午饭以后，除了夏季，她都会靠在沙发里背对着日头读两页书。或许在日光里午睡一会，腿上搭个绒线毯子。三四点的时候，她是注定要带着相机，去外边走走。一般都是到县城周边的山上，走走绿色步道，看看花花草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甩甩胳膊，看看也在绿色步道中行走着的孩子与老人们。变幻着角度，给草木们拍照，有时是拍云霞，有时是拍人。她也没怎么学过摄影，却天生地对拍摄有悟性。拍出来的图片，美仑美奂。不论是光线，角度，还是明暗度，大小，色彩，虚实，构图，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有些也有后期制作，但只是艺术加工，不会过分修饰。甚至好几次投稿摄影大赛，都获了名次。本县的摄影界，人人都知道有个梅，是冷不丁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他们拍了几十年了，有的还不一定有梅会拍。拍着拍着，她就拍进了摄影协会。拍着拍着，她的摄影作品频频登报频频获奖。每一天的下午，都是她的盛宴。她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她总是想将自己变成一株花草。夕阳西下时，她总是沾染了一身的草木香气回来，回到屋顶上有花草的格子间。

晚上，简单的素食以后，她像一只猫一样，融入夜，融入跳广场舞的大妈中间。她总是站在最前排，她的舞蹈跳得是最好的。她穿一条彝族的长裙子。旋起来，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纤细的脖颈上，总是长长地拖一条艳丽的丝巾。人人跟在她的身后学。那些大妈，饶舌归饶舌，但又不得不服她，她的确是身条好，的确是跳的灵活。什么

新闻推荐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报告显示 中美日领跑人工智能专利申请

新华社日内瓦1月31日电（记者刘曲）世界知识产权组织1月31日公布的最新报告显示，中国、美国、日本三国在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的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