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功晶
我从小喜读书,读的多是大人们眼里的“闲书”,从《说唐》到《英烈传》,从《聊斋》到《金瓶梅》……我家老宅后院的阁楼平日里无人居住,因此,独有一份与世隔绝的清静。冬日里,阳光充沛,泡上一壶清茶,铺一层绒毯盖在空置的棕棚大床上,暖融融地盘腿坐着读书,能消磨上一整天,这是有生以来,我印象中最为适意的读书场所。然家中藏书毕竟有限,跑去图书馆,那些经典好书不是外借便是破损,要看免费的一手新书,得去新华书店。站着读书,绝对是一桩考验身体素质的体力活,蹲在那儿一看就是半天。
好在我不是一个潜心做学问之人,既不摘录佳词锦句,亦不写书评心得,天马行空地随意浏览,就像驴友游山玩水,吃货品尝佳肴,读到尽兴之处,书中的几行字便会主动跳出来和你握手拥抱。在汗牛充栋的浩瀚书海里。至于读书的环境,倒也不甚讲究,只要一册在手,便怡然自得。
古代读书人多自有一方书斋,如蒲松龄的聊斋、归有光的项脊轩、梁启超的饮冰室……宁波范氏天一阁、怡园顾家的过云楼堪称书房中的翘楚。听父亲说,我的祖父也曾有一间独立的书房,书橱里有很多线装古籍、原版外籍……置身其中,颇有一番“躲在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诗境,令人羡煞不已。我从小就立志将来要置办一个像样的书房,最好建在山坳人迹罕至处,葱茏细竹绕屋,月白风清,听风过竹浪翻滚;雨暗灯昏,推窗便是天然一幅“万竿烟雨图”;腊月里围炉夜读亦不失风雅。
我陆续买了不少书,眼看着有了满满三个柜子的书,于是开始得意满满地琢磨起将来如何布置书房。百度了一下当代作家的私人书房,其富丽堂皇的程度令人倒抽一口凉气:苏童的书房连着一座花果园,院内有杏树、梨树、桃树,还有海棠花、郁金香……亦有樱桃树、枇杷树、柠檬树、柿子树……读书、写作之余侍弄一下花花草草,不出城郭即可享田园之乐,堪称最为“诗意”的书房。
作家冯唐的书房在北京后海一处朱门高墙的四合院,桌椅均系明清风格,古意盎然,进屋焚香,来客泡茶,堪称“禅意”的书房。
作家麦家的书房坐落在“人间天堂”杭州西溪之畔,一座独栋小楼,现为年轻作家免费的读书会友场所,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开放式”书房。
作家郭敬明的书房是坐落于上海静安区的三栋独立洋房里,他耗巨资买下这块民国时期属于汪精卫四姨太的地皮,书房布置的奢华程度更令人瞠目结舌,寸物寸金的小小配饰,大有来头的油画、令人目不暇接的壁画,是一个暴发户气质十足的“土豪”式书房。
武侠文坛泰斗金庸老先生的书房坐临香江,完全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无敌海景房”。置身于此,就像一位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随心所欲点“绿头牌”,一句“我一个书房都比你的整屋大”,就可以华丽丽地诠释什么叫“没有最牛逼,只有更牛逼”。
近年来,我写的书比读的书多,囤书欲望就渐渐地淡了下来,古人云:“案头书要少,心头书要多。”世有“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之称的私家藏书阁过云楼历经兵匪离乱,万册藏书亦难逃被焚、被盗的厄运。我祖父的一屋孤本、珍本,也都在“文革”中付之一炬。
回想这些年,当我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看书,木床就是我的书房;当我在书店站得腿脚酸麻,书店就是我的书房;当我出差旅行,在火车上消遣翻书时,车厢就是我的书房;当我长大寄宿求学时,宿舍就是书房;连如厕蹲坑,茅房也成了书房。我在一张张狭窄局促的木板上抽空读书、偷闲写稿,“螺蛳壳里做道场”,却颇有一番遗世独立之感,感受到了方寸之间便是天地的境界。
我始终未有过一间像模像样的书房,倒是那一个个“行走”的书房让我见缝插针读了不少书,灵感泉涌写下了不少篇章,留下了很多温馨难忘的记忆,见证着我从读者到作者的蜕变。有道是“佛在心中住,处处皆修行”,更何况书海无涯,年寿有限,又何必拘泥于形式主义,徒费光阴为身外之物而心心念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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