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会照亮一些人

□流沙

小说世情

春节回老家,屋内墙上贴了许多画。画是塑料材质的,而且是印刷品,灯光下,因为泛光看上去白花花的,有些刺眼。

画是年过七旬的父亲从集镇上淘来的,每张十块钱,一张青竹图,意思是“节节高”；一张是旭日下的一艘帆船,意思是“一帆风顺”,父亲说这几幅很好,很吉祥。这幢三层洋楼我很少回家住,再说父亲这把年纪了,自有他的生活观和审美观,我不想多说什么,也许这就是一种孝顺。

年前,我参加了一位朋友在杭州郊区的排屋,他是搞装修设计的,认识中国美院的一位副教授,副教授赠他一幅画,是一棵红叶树。朋友说,副教授的画每平方尺至少两万元以上,我算了一下面积,这幅画的价格至少需要三四万元。朋友把“红叶树”挂在餐厅的墙上,与餐厅氛围很协调,象征着红红火火的生活。

让我介怀的是,十元钱的塑料画和三万元以上的真笔画,因为观赏者个体的文化差异、审美视角、传统习俗以及教育程度不同,所得到的精神体验是完全不同的,但父亲之于塑料画,朋友之于红叶树油画,他们得到的满足感也许大同小异,是不以价值来决定的。

我参观过上海的上海当代艺术馆、上海美术馆,对里面许多堪称国内一流甚至在国际上也一流的艺术品,我是看不懂的。

我就像一个学生一样,考砸了一门课,根本不敢去追问自己考砸的原因,也不敢去打听别人的成绩怎么样。

直到这个春节,看到父亲把十元钱的塑料画贴在洋房里,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经过专业知识和文化知识的建构和专业的审美训练,也许真的看不懂一件高贵的艺术品。但是,如果换一种视角,艺术只是启发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去思考这个世界,从自己的思考中得到了一些什么,那么,艺术就是一个非常大众化的东西。

譬如用“青竹图”来寓示“节节高”,用帆船来寓示“一帆风顺”,这种嫁接式的“方法论”与鉴赏艺术馆里的一件艺术品,在“方法论”上真的是相通的。

所有艺术都在表达生活,无论何种艺术形式的出现,都是想照亮一些人。如果我们站在一件艺术品前,能以最朴素的情感去思考一些问题,得到一些东西,或是向往一些非常美好的事物,那么,我们就是看懂了艺术,得到了艺术给予的温暖。

这与你是谁,是贫贱还是高贵,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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