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敏感细微处入手感受大时代下的世态百相

程 华

一个给人送水的下岗工人，敏感自尊，非常注重自己的心理感受，因而也非常在意别人的眼光。小说题目叫《没啥事情么》，其实啥事在乎了，啥事也都有了。吴幸福恰恰是那个在乎自己的心理也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作者就借助他的视角，叙述了他的三次染发过程，染发也是生活中顶小的事，恰恰因为小，是没啥事的事，但作者却在这“小”中透视了人物的心理，也借此透视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小说线索非常清楚，这在小说结构中很重要，如何把生活事变成小说事，重要在于作者如何结构小说，有了好的情节结构，小说应该是成功了一半。王安忆说，生活中的故事和事件是感性的、琐碎的，但小说中的故事就需要逻辑，逻辑结构是衡量小说结构的一个重要因素。逻辑结构是指有逻辑关系的结构，开始时或许是一个很小的因，结尾时，可能就产生了一个很大的果，小说叙述中要有必然的逻辑因果关系。《没啥事情么》中的逻辑结构是通过吴幸福的三次理发过程完成的。

吴幸福是一个送水工，第一次染发是因为给医院送水，听到护士怜悯他，满头白发了还要干重活，吴就感慨时光不再，打算染个发让自己显得年轻些。在理发店却因为自己大笑，被陌生人回过头看，看就看呗，一般人也不会当回事，但吴幸福恰恰是那种敏感自尊之人，觉得那人是对他表示不满。第一次发没染成，却埋下了吴幸福的性格伏笔。第二次心生染发的念头，是听老同学孙新说要同学聚会，怕自己形象不好，在进理发店门的时候恰好遇到孙新说同学聚会已经结束了，只是没有通知自己。如果说第一次没染发，主要是个性使然，那么这第二次没染成发，就不仅仅是性格的问题了，曾经班级里的学习尖子为什么就被同学们忘了呢？第三次染发，是听说同窗时期的恋人如今的企业家赵瑶要回来了，吴幸福回忆了和赵瑶少年时的交往，可就在他一大早起来等待理发店开门染发的时候，听到收音机里说赵瑶已经返回广州，而他还在做着和人相遇的梦，这第三次的发又没染成。从被陌生人不满到被同学忘却再到被昔日的恋人遗忘，作者围绕吴幸福的三次染发，写出了主人公心理上情感上的三次推进：从感慨时光易逝到感慨社会世相再到感慨人情冷暖，底层小人物的人情世界越来越小，是不是说他们所能获得的幸福也越来越少呢？

看这个小说，读者会觉得，染一个不是什么事的头发，也要处处在意？里面的主人公太敏感了！这也恰是人物的性格特点。小说在叙事过程中，以染发作为线索，但也借助人物的心理活动，比如回忆、联想等叙述手段延展了作品的时间线索，回忆了吴幸福高中时期、恋爱时期以及结婚时期的生活。吴是一个恋旧的人，恰说明他本人感情丰富。感情丰富也才敏感多情，渴望被关注，但现实却让这感情无着落，这也强化了小说的情感张力和作品主题，小人物的精神世界同样也不能忽视。

作者在叙述过程中，能从敏感细微处入手，这也是这个小说的叙事特点。小说和其他叙事文学的不同之处在于，要从小处、从细节处写出作者眼里的世态百相。吴幸福这个名字似乎有意映射，吴幸福或是“无幸福”？为什么“无幸福”？主要还在于大时代下的人情淡漠，小人物们所能感受到的情感世界越来越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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