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中花树人间事

《传习录》王阳明著

□秦笑鸿

不得不承认，《传习录》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当它赫然出现在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推荐书单上，且为明隆庆六年初刻版（全译全注）、尘封四百余年原貌重现的初始定本，再次激发起重读该书的欲望。

《传习录》的作者王阳明，一直被视为主观唯心主义代表人物，曾经被吹嘘得天花乱坠。其实大可不必。唯物和唯心本来就是人类应对世界的不同方式而已。不管什么主义，作为一种学说能够经久不息，自有其可取之处。

“心即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是阳明心学的精髓。或许，很多人看到他的首要命题“心即理”，就开始云里雾里了。因此，为尽可能做到通俗易懂，书中有个著名的“岩中花树”说辞，真可谓他最循循善诱的一段教诲——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当我们未去认识花树时，它便与心“同归于寂”。“寂”是一种状态，并非不存在。而当我们“来看此花时”，花与心发生联系，则此花颜色才在人心中“一时明白起来”。明白的不是那朵花，而是我们的眼光。

花开花落，本属自然。可否动摇我们，却是由我们内心所决定的。不在于与我们是否存在交集，不在于外物本身是怎样的，而在于我们是如何看待它的。每个人在花前，都有不一样的感悟。每个人心中的花，都是不一样的精彩。

唐朝龙牙居遁禅师有诗云，“朝看花开满树红，暮看花落树还空。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显然，对于王阳明而言，关注的不是“花树”的存在，而是“花树”由“寂”到“显”的过程。于是，“知行合一”和“致良知”便应运而生。

所谓“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知行合一是要使良知时刻关照人的言行，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使人不会失其本心，不会沦为外物的奴隶。“知”加“行”就是“致”，“知良知”加“行良知”就是“致良知”。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传习录》书名，源于《论语·学而》曾子所云，“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体现出师生之间传授和学习的互动。“君子之学，惟求其是。”王阳明的思想最终就延续到“实事求是”这一概念。

“天地生意，花草一般。”王阳明抛弃朱熹对外求理，反求诸己，于拈花一笑之间，不经意完成中国哲学的一次大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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