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春日多雅集

石涛《西园雅集图》

○李笙清文/图

“记曾共、西楼雅集，想垂柳、还袅万丝金。待得归鞍到时，只怕春深。”公元1186年的春天，客居长沙的南宋文学家姜夔写下《一萼红·人日登长沙定王台》一词，其中提到的“雅集”，是我国古代文人雅士的一种特殊的集会，多选择在万紫千红气候宜人适宜踏青郊游的春天，内容主要有焚香、修禊、赏画、曲水流觞、弹琴听琴、饮酒赋诗、品茶闻香、制序和挥毫作书、议论学问等。雅集既是一种互动交流活动，又陶冶情操，充满了浓郁的艺术气息，体现了古代文士的一种文化情结与艺术状态。

历史上，古代文人雅士视春日雅集为文坛盛事，在百花盛开的和煦春光里饮酒赋诗，畅怀交流，此情此景，令春天充满了无限情趣。历代以来，以古人雅集为题材的画作层出不穷，其中不乏名家的传世珍品。如明代画家戴进的《南屏雅集图》，描绘了元代会稽的一群名士在杭州西湖雅集的情景；清代画家高其佩的《兰亭雅集图》，则描述了王羲之所召集的兰亭雅集的场景。在众多画家的雅集题材画作中，清代著名书画家石涛的《西园雅集图》轴，也是一幅颇具代表性的作品。

石涛《西园雅集图》轴，绢本设色。画面构图别致饱满，上部绘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最高峰几欲撑破画顶，使山势显得更加雄奇险峻。峰峦上草木掩映，隐隐见樵采之径，崖间飞瀑流泉。围绕山峰错落之留白处，书有作者数百字的题跋，文不加点一挥而就，书风端整雅逸且无一字相连。跋后款识为：“清湘遗人若极大涤子。”中部山水相连、古松参天，一座小小庭院掩映在春日茂树之下，大部分房子被山坡遮去，房前溪水潺缓、宁静幽旷。下部山石奇崛、拱桥流水，芳草萋萋、杨柳依依，杂树临溪，有的红叶满枝、有的色如墨染，使画面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下方也是画面主题“西园雅集”的集中部分，院落粉墙黛瓦、园门洞开，园中石案古琴、草木华滋，芭蕉围绕、激湍泉流，红绿相间一步一景，美如世外桃源。

西园雅集的素材取自于北宋文人相聚于王诜西园的文人盛会。王诜，字晋卿，为宋英宗女婿，官至驸马都蔚，琴棋书画诗文笙乐无不通晓，家有宝绘楼，收藏法书名画甚多，时称“锦囊犀轴堆象床，文笔连幅翻云光”。王诜喜好交结当时负有盛名的文人学士、画家诗人，苏轼、米芾、黄庭坚、李公麟等经常在他家西园聚会。为记录雅集盛事，王诜曾请善画人物、有“宋画第一”之称的大画家李公麟绘《西园雅集图》，苏轼、王诜、米芾、僧圆通、道士陈碧虚等16人及家姬、书童6人共22人跃然纸上，或品茗观书，或吟诗作画，或观书，或题石，或说经……与西园小桥流水、松竹成荫的园林风景融合在一起，组合成西园雅集的生动画面。根据题跋内容“西园雅集自有林下风味，无一点尘埃气，不为凡笔也。据方……”等文字描述可知，作者所绘诸人物均为宋时西园雅集中的人物形象，如“乌帽黄道服笔而书”的苏轼、“桃巾紫裘而坐观者”的王诜、“幅巾青衣”的蔡肇、“道帽紫衣右手倚石左手执卷而观”的苏辙、“披巾青服抚肩而立”的晁无咎、“跪而捉石观书”的张文潜、“唐巾深秀昂首而题石”的米芾等等，包括家姬、书童或观景或题石，或挥毫或展读，或临溪观水，或捧砚伺立，人物刻画各依身份，动静有致，生动传神。

石涛，原名朱若极，明皇室后裔，为逃避满清统治者的迫害，幼年即出家为僧，法名原济，号石涛。精通诗书画，于山水、人物、花果、兰竹无所不精，激情写实，面貌繁多，新颖独特。在这幅画中，石涛将他的灵秀飘逸的书法与清雅出尘的绘画熔于一炉，笔势多样，粗细、干湿、浓淡无不兼收并蓄，水墨变幻、情调新奇，极尽抒写之妙。所画人物描化精细，神情动态极富生趣。

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中云集了北宋时期众多艺苑奇才，以至于后世很多知名画家亦以此为题材作画，如马远、刘松林、赵孟頫、钱舜举、唐寅、丁观鹏等。石涛此画，一缕春日雅集情趣溢于画外，可谓其中精品。春日睹画，雅趣情生，对古人雅集之趣的一丝美好向往不禁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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