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再林(顺庆)
川人俗称老戏楼为万年台。以悠远的巴蜀大地为例, 大小戏楼不仅城市有,乡间更为常见。随着年轮的转换与时代的更新,戏楼(戏台)又被世人称之为舞台。
时光荏苒,岁月芳华。如今年过古稀的我,每当驻足山乡场镇,流连那面目全非的万年戏楼, 难免勾起童年从艺的忆念,仿佛又见戏楼院坝那痴戏如迷的父老乡亲。昔日走过的蜿蜒山道又映入眼帘。
人生如戏。上世纪60年代初,生活奇迹般地把我引进梨园。拜师随团学艺,终年辗转异地他乡。当年农村公路不多,但不少乡镇都有老戏楼。小剧团条件差,经济自负盈亏,即使乡村有公路,为省钱也不乘车。演员们无论男女老少,各自量力而行,挑上一担服装道具或乐器、煤气灯等,走乡串镇,遵循艺人们的习俗,那老戏楼既是演出场所,又是住宿之地。
当年,无论大小剧团,每到一处老戏楼,大伙先忙着搭台挂幕,紧接着是扮戏(着装戴帽)。入夜,灯光师把燃得纱罩发白的煤气灯高挂于台口上梁,将老戏楼照得一片通明。新台口开张,都兴打一番头牌(吹打)。农村唱戏,即便不三吹三打,也不愁观众。锣鼓一响,老少爷们儿把戏楼围得水泄不通,一提起看古装戏,那兴趣才浓嘞!山村里的细娃儿图闹热、看稀奇,一大群爬上戏楼,不是耍把子,就是摸盔头,调皮捣蛋从不听招呼。一开锣,戏台楼角的软硬“场面”(击乐、弦乐)便被观众拥成一堵墙,他们有的是农家戏迷,有的是当地老玩友。要说戏瘾最大的,莫过于赶乡场的老爷子,午场戏看完,茶馆一座又接着看夜场,哪怕是打着火把回家,也不愿错过品戏的滋味, 箩筐扁担往院坝一搁,望着戏楼如痴如醉,不时看得手舞足蹈,随口哼上几句,一不黄腔、二不顶板,似乎哪朝哪代的戏他们都懂。
小剧团剧目不多, 逢场可演六七天, 无新戏换又得搬台口(迁换演出点)。出于童趣,每当离开一座老戏楼,便习惯性地把姓名、日期刻写在圆柱与板墙上,以作留念。年复一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传统佳节,曾在这古老的戏楼上度过……
城乡老戏楼是先民们遗留的珍贵财富。在沧海桑田的岁月中,它铭刻着中华民族厚重的文化传统。 据有关史料记载,就川东北而言, 老戏楼大都始建于明清时期,又以晚清建造最为普遍。曾经,民间流传有这样的说辞: 大清慈禧太后一生酷爱看戏。朝廷官员为迎合她的娱乐消遣情趣,便在全国兴起一股建造戏楼之风。于是,城乡戏楼比比皆是,就连偏远山区的小乡场也建有小戏楼。
老戏楼规模大小不一, 建筑古朴壮观、独特雅致。有的大门为三层牌坊架式,仿木结构,水磨砖墙,上镶满砖雕。戏楼与两厢走廊均为圆木与板材构建,多有雕饰彩绘的板木墙,虽历经数百年风雨剥蚀,人物花草、飞禽走兽、城池山林,依然形态自如,笔墨有神。一幅幅砖雕戏文细润雅净、出神入化。尤为让人感叹的是那复杂繁多的人物木雕奇葩。以最为常见的三国章节为例,如《三战吕布》《长坂坡》《水擒庞德》《三气周瑜》 等,人物形态逼真,战马奔驰如飞,神态各异,呼之欲出。有的镂空雕刻,线条婉转、惟妙惟肖,如此神韵的雕梁画栋,处处彰显出老一辈能工巧匠超凡脱俗的技艺。
生活充满色彩。夕阳岁月,再度触摸民间传统文化, 于采风中又见乡间老戏楼。往事如金,思绪万千。在这忆念中,总觉得应该去寻找些什么?我想,应该是美的传统、美的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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