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多情累美人

●代江涛

在民国那条历史长河中，有太多的传奇跌宕起伏，不仅仅因为一次空前的思想解放运动使中国达到人文文化高峰，还有无穷尽的人事八卦供我辈人挖掘，八卦至重莫过于才子美人的情事。

女子太美，很容易招来麻烦。比如陆小曼、王映霞。至于她们俩到底有多美，我不曾见过，但能够吸引阅芳无数的民国“两大才子"——徐志摩和郁达夫，那必然是美中之美。这样的美中之美正如风景中的盛景，必然会引人围观，围观的人越多，受到的污染也就越大。男性爱美且深情，在不理性的情况下易变得多情，这样的多情说简单直白点就是“多情况"。

创造社大将郁达夫，他知理却不顾理，他爱各种美，女子面容上佳，他爱；女子性格温和，他也爱；女子才华横溢，他更是爱。别的不说了，就从他的小说《迟桂花》中，即可看出他对女子的向往。我记得他有两句诗“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尽管诗有其他暗喻，但从字面上看，他是生怕自己的多情，会给美女带来不幸的。

但说归说，做归做，郁达夫每遇所爱，都多情。他一生与四个女子“有情况"：日本留学时对“隆儿"、“梅儿"的痴情纠葛则成就《沉沦》；对发妻孙荃的伶情，促成《茫茫夜》、《茑萝行》；对“海棠"、“银弟"等底层女性悱情之余作成《秋柳》、《街灯》；对新加坡情人李筱英的深情，对何丽有的弥情都有佳作写成。当然最值得一提的是对王映霞的一见钟情：“当年在沪上同学友人家中初识王映霞时，一瞥惊鸿惊为天人，遂展开了疯狂、真挚而又执着的强烈攻势。诞生了写了无数情书、情诗，其中一首被时人传诵：‘朝来风色暗高楼，偕隐名山誓白头。好事只愁天妒我，为君先买五湖舟。’王映霞在经历犹豫、困惑、烦恼、兴奋之后和郁达夫同居。爱情逐步走向婚姻，本是好事喜事，可是要经过这样纷繁复杂的情绪变化，一位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却要撇开一切世俗不正常的与一个已婚男子结婚，岂能不累？

王映霞生于杭州，她有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她是郁达夫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两人之间爱恨交织，被认为是“现代文学史中最著名的情事"之一。她被郁达夫打动的过程，充分说明女子最经不起的就是“追"：1926年，郁达夫30岁了，已有妻儿；王映霞18岁，待字闺中。郁达夫懂日、英、德、法和马来西亚五国语言，才华横溢，且有名气，用文字去打动少女，他简直是得心应手。王映霞原本就仰慕他的才华，加之郁达夫天生让女人心软的犹豫神情，过程则是一封封狂风暴雨般的情书从天而降，刮走了王映霞心底深深处最后一件“防弹衣"，在郁达夫没有离婚的情况下，与之同居。

这其实已经是“累美人"了。因为他若不“骚扰"美人，映霞自然会走正常的婚姻之路。可他这么一追，缠住不丢了，她只好与他结婚了。而她又那么漂亮，身边的追求者不断，郁达夫在家中发现了浙江教育厅厅长许绍棣写给王映霞的“情书"，这情书又一次来“累美人"了，郁达夫怀疑妻子与许绍棣有染。因此不停吵架，王只好离家出走了。多年以后，证明许写给王的并非情书。

多情会引来“多情况"，情变则会引来仇恨。郁达夫立即在《大公报》上登寻人启事，使王映霞下不了台。无中生有、小题大做地发表《毁家诗纪》，细说王映霞与许绍棣“热恋情事"。王映霞也在报纸上发表《请看事实》，与丈夫针锋相对。两人终于在1940年离婚，才子佳人，不欢而散。说什么“神仙眷侣"，如今是你东我西！

而两人离婚的真正原因，则另有说法：诗人汪静之写《王映霞的一个秘密》，说王映霞与戴笠关系暧昧，戴笠才是真正的第三者。而杀人魔王戴笠的名字和王映霞联系起来，则又一次把美人牵累到难堪之中。而我则换位思考，面对一个体弱病残、嗜酒成瘾、颓废、沉沦靠吸鸦片麻醉的郁达夫，在她对我不好，用我接受不了的方式爱我的情况下，毅然决然要离婚。绯闻中的王映霞，1942年4月突然与时任重庆华中航运局经理的钟贤道结婚。婚礼排场，宴宾三日，明星胡蝶、金山也前去赴宴。中央电影制片厂还为婚礼拍摄了新闻纪录片。重庆为之轰动。钟一片好心想要弥补王以前的心灵创伤，但排场太大，必然也“累美人"，“文革"期间，这些陈年旧事均被一一指出，王映霞经批斗、抄家、隔离，被迫回忆两次婚姻的经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生为情所累的王映霞，腾挪闪跃之间，竟然走过坎坷，子孙满堂，颐养天年，享年92岁。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这两句诗又何尝不可看作对后辈的警示：美人别去恋才子，自古才子鞭名马，鞭得了名马亦鞭得了美人；才子别去爱美人，天下之大，人人爱美，抱得美人归，便引缤客纷至沓来，余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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