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肉吃才叫家 ■一点表里

·苏美

有一天早上，我儿起床很早，能赶得及去幼儿园吃早饭。但他问早餐吃什么的时候，我说：没早餐，去幼儿园吃。他根本不接茬，继续问：肉呢？香肠呢？我说：没肉没香肠。他就说：……没肉……这也叫家啊！

我儿对家的定义就是有肉吃，我参加过幼儿园一次驻园活动，了解了他们一天的作息，老师们挺贴心，说你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吧，要不回去还得自己做。平心而论，幼儿园的饭菜荤素搭配可以的，我儿又是个家里横外面乖的性格，很多在家很难投喂的素菜他也能吃完。但肉食动物如他，还是觉得需要吃很多肉。

先生的爸爸，儿子的爷爷，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老人家八十几岁了，坐飞机需要开健康证明，于是自己背着包在全国的火车上流动，今年他外孙刚高考完，前几天打电话，看意思准备动员该外孙带他一起去西藏。他年轻时两地分居，每年要在火车上度过很长时间，按照我先生的话叫有“火车情结”，出门在外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坐火车。但老人家最大的亮点还是吃肉，他生在旧时代，长在战乱期，中年遇上动乱十年，老了子女都自立了，他开始专注于吃肉的爱好。我们每年回家都会提心吊胆看他吃饭，毕竟年纪到了，三高，还有糖尿病，忌口还是要的，可是老先生就爱吃肉，吃大肥肉，你奈他何？

先生是个南方人，体量在那摆着，饭量也只能说比我大。但吃肉的刚需还是完整的从他爸爸那里遗传下来了。出门早，还有点起床迷糊劲儿，没时间在家吃早饭，到了单位去吃食堂，食堂的饭我也吃过，也就是中规中矩的食堂，中午不能回家，也就是点外卖或吃食堂，只有晚上能吃顿扎实的。晚餐我很重视，还专门提前订菜色，准备原料和调料，但不多久我就总结出来，你就是搞出花来，没有肉也是徒劳。爷俩会搓着手面对着半桌子菜谨慎的发问：那个……肉呢？然而每个做过饭的女士都知道，肉菜不难做。只要你基本在谱上，肉菜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真正难搞的是素菜和面食，很容易扑街。于是我每天就围绕一道肉菜来组织晚饭，其实是只要全神贯注搞好这一道硬菜。

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基因是不是互相传染。从今年什么时候起，我突然也非常的爱吃肉。小时候在新疆过年，我们家也是可以两个月吃掉一头羊半头牛的，后来父母老了，子女星散，也不知道是人疲于途还是降不住，吃肉也就是捎带手，但最近这半年，桌子上没有肉心里莫名其妙地慌张，面对突然复苏的食肉欲我真悲喜交集，自问原因在哪，最终发现原因是今年肉贵了，一切肉都在涨价，激发了我的危机感，冰箱里不塞满肉就感觉朝不保夕，而我也第一次理解了我的父母辈，他们从奇怪的年代活过来，喜欢囤积各种用不到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同样的危机感吞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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