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天□耿艳菊

几年前在网上读到洛阳作家梁凌的《一水碧琉璃》，印象深刻，尤为喜欢。她把黄河上游坎布拉水的清澈的美形容成一水碧琉璃，并附上了她拍摄的一幅照片。看了文字，又细细打量图画，觉得她的比喻特别精当。

她在文字里这样写：近看，它是动态的，水面漾起一道道波纹，灵光闪动，它照不得别人，只能照出它自己的表里澄澈，它比玉透亮，比镜子单纯，只能是琉璃。

近来，秋意渐浓，前天散步时路过水塘，凉风掀起清澈的水波晃动，想到了“秋水”二字，想到了梁凌笔下的“碧琉璃”，想起了坎布拉水的美丽照片。我立在水塘边，望着静中韵动的清凌凌的水面，不忍挪步。

然后，我如同一个心急的孩子，拿出手机，划到百度搜索，敲敲打打，提出《一水碧琉璃》，重温梁凌笔下描摹的琉璃美。

这一次阅读，我被她的另一个恰当的比喻所击中。她说：“亲爱的，说起我们的女儿，突然就想起她的笑。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常看到她的笑，无缘无故地，张大了嘴，一望无牙，我说人世间，再也没有东西，能比拟她的笑。这时候，我望着碧水，突然就想起，她的笑，干净而纯粹。”

而我突然就想，她一定是秋天去的坎布拉，只有秋天的明净秋天的水才会给人这样婴儿般干净而纯粹的感觉。诗鬼李贺《唐儿歌》中写“一双瞳仁剪秋水”，古人也常用“秋水”比喻清澈的眼波，用“秋水伊人”形容美人。可见，秋水代表着一种纯净的美，无瑕如琉璃。清邓石如有自题联曰：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婴儿的笑容可以像秋水一样不染尘埃吧。

就在那时，当我看完碧琉璃，关掉手机，一抬头，遇上了净明高远的天空。晴空如洗，真的就像是在秋水里浣洗过一番。晶亮透彻，空阔绵远。置于这样晶阔的长天下，整个人似乎也变成了一块透亮的琉璃，心境也开阔明亮起来。思及尘世的欢乐和忧伤，都不值一提。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此刻，什么都不必做，只静静望着长天，把沾满尘埃的心像天空一样放空明，把尘世里遮蔽的一腔诗情随仙鹤一起飞往碧霄。该放下的人生负重在此时就放下吧，负累重重的人生走不远，也飞不高。就像这秋天的长空，因为空澈，所以高远。

《滕王阁序》里，王勃以简单的四个景象：落霞、孤鹜、秋水和长天却勾勒出一幅宁静致远，意境深邃的画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其实静下心细想，我们在尘世里辛苦地活着，最终追求的也是像自然界的季节一样，活出一份和谐，一份秋水长天的清澈阔远，一份意蕴。也许这就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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