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报记者 徐敏
在今年的茅盾文学奖作品中,我一度最期待的是徐则臣以大运河为题材所创作的小说《北上》。有评委说,评奖最后阶段评委们决定从两名70后作家,徐则臣的《北上》和葛亮的《北鸢》中两者选一,最终前者胜出。尽管评论界有很多声音质疑茅盾文学奖的实际含金量,不过这毕竟是国内最权威的长篇小说奖项,获奖作品必然有过人之处。
然而读完《北上》之后的结论是,比起徐则臣的长篇,我更喜欢他那些精巧灵动的中短篇。
《北上》的故事围绕着大运河展开,由清朝末年和当代两条线索交织而成。清朝末年的故事脉络是,风雨飘摇的中国大地上,为了寻找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时期失踪的弟弟马福德,意大利旅行冒险家保罗·迪马克(自称小波罗)以文化考察的名义来到了中国。谢平遥作为翻译陪同小波罗走访,并先后召集起挑夫邵常来、船老大夏氏师徒、义和拳民孙氏兄弟等中国社会的各种底层人士一路相随。他们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见识了这个浮沉的国度和时代。最终抵达大运河的北端通州时,小波罗意外离世。同时,清政府下令停止漕运,运河的实质性衰落由此开始。比起清朝线,当代线相对简单,并且是依托清朝线而来,主要续写了谢平遥的后人——从事传媒行业的“我”,因为一部大运河价值文化纪录片的拍摄,阴差阳错地和当年一船北上的先辈的后人们重聚起各个运河人之间原来孤立的故事片段,最终拼接成了一部完整的叙事长卷。
这一年,大运河申遗成功。清朝线的故事充满了浓厚的历史韵味,值得反复阅读和深思。故事的开始有些寡淡,谢平遥陪同着小波罗坐船北上,穿插着讲述了谢平遥作为翻译的职业生涯等。随着船沿着运河北上,各色或是草莽或是平凡人物的加入,故事犹如一块逐渐增添各色颜色的画板,逐渐变得动人和有趣起来。运河两岸的风光无限,令远道而来的小波罗回味起当年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笔下的中国。然而,就是在这般悠远绵长的运河景致之外,是一个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中国,和在国难中苦苦挣扎着生存的普通百姓。不难看出,作者一定下了大量考据的功夫,试图用客观而冷静的笔触还原百
年前的运河和中国。故事结束在小波罗的死亡和漕运停止上,一股油然而生的历史悲怆感跃然纸上。
相比之下,当代的线索则通俗无趣。尤其是主人公的“我”和爱好摄影的大学老师因为工作相识而结合在一起的桥段,如果不放在这本以运河为宏大背景的书中,用有些读者的评论来说就是“晚上八点档电视剧的情节”。而其他人物阴差阳错,都集合在主人公要参与制作的项目里,给人一种“够不着硬拽”过来的生硬感。总之,后代强行聚在一起,并由迪马克的一封信揭开了历史尘封的秘密,不是巧妙的戏剧,更明显的是生硬牵扯的痕迹。故事结束在大运河申遗成功,让读者怀疑作者是不是提前预设好了结局,然后往前填充的故事内容。这些年,看多了多种类型的故事和写作技巧的读者们,早已是见多识广,不再会为这样的“巧合”情节而感动了。相反,他们会觉得俗套和鸡肋。
从小说的大结构上看,作者在构思上一定是下过一番功夫的。沿着运河一路北上的小波罗一行,结尾落脚在漕运停止;围绕大运河而展开的项目,落脚在大运河申遗成功。而出现在故事中的人们,不管是百年前还是当代,无一不和大运河有着深深浅浅的关系。作者将一条运河和几代人的命运勾勒在一部篇幅并不太长的小说中,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比起张承志笔下的河流,徐则臣笔下的大运河多了几分渺远和悲怆。
始终觉得徐则臣的匠气比较重。对于一名作家,匠气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天生灵气的作家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要经过理论技巧的学习和长时间写作的尝试。徐则臣的匠气,至少说明他是一名充满努力和积极的写作者。然而在《北上》这本书中,文字打磨得精致圆融,和当代线的情节一样,不免有过度雕琢之感。其实这样的文字十分精巧耐读,只是缺了一些浑然天成的流畅之感。想来这种极高的文字水准本来就是极少数作家才能拥有和驾驭的。徐则臣作为本届茅奖最年轻的作家,并且近些年一直在勤奋耕耘笔耕不辍,对待写作有一颗真诚的匠心,经过历练想必未来更加可期。
虽有遗憾,《北上》也必将载入大运河的文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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