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地老去

去年冬天，在海南小城街边闲逛，见一摊位货品似长枪短炮摆成一片，就问老板：“请问您这自拍杆怎么卖呀？”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冲我笑了：“我这里没有自拍杆，全是钓鱼竿！”

前天乘坐公交车，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起身给我让座。虽说年龄接近她的两倍，但一直给别人让座的我却需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开说：“不用不用，谢谢啦！”还自言自语自我安慰：“我还没到需要别人让座的年纪吧……”

到银行专柜办理业务，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问：“带身份证了吗？”“带着呐！”我淡定递上。对方用电脑查验后一番严肃地说：“女士，您的证件与登记信息不符！”“怎么可能？就是我本人呀！”她拿起身份证：“你自己看吧！”我定睛一看，天啊！临出门时仔细找出、装好、带过来的身份证，怎么竟然是丈夫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青春已成为遥远的回忆，眼睛昏花、耳畔蝉鸣、皱纹增长、白发滋生……这一切衰老的迹象携着病痛接踵而至，不断摧残身心，让生命质量打起折扣。

还好，我知道，生而为人，我们都会有生老病死的，概莫能外。

得知这一残酷真理是在童年，我心中惊恐不安，多么希望爸爸妈妈永远不要变老、不要离开我啊！可是转念又想，假如人们都不老不死，那我和小伙伴岂不是永远不能长大？整个地球上的人就不增不减静止不动？好奇心和成长的渴望胜过由此带来的痛苦、恐惧，绞尽脑汁我的结论只能是：随它去吧！

岁月如梭，转眼间，女儿已经三十岁，母亲早已进入耄耋之年。父亲二十年前就溘然长逝，还有不少亲人、朋友、同学、同事和相熟的人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害怕变老吗？”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发问，我内心的声音始终坚定：没关系，从青春到衰老，天道使然。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势不可挡，芸芸众生，皆为过客，你方唱罢我登场。世界因为有变化才有生机，生命因为有成长才有魅力，人生因为有盼望、有信仰才有意义。既然无法改变正在变老的事实，就在这个过程中潜心修炼，成为一个有活力、有爱心、有智慧、有尊严的人，关照好自己，少拖累别人，在时光荡漾的乐曲中，从容而优雅地老去——人世间这个恢宏剧场一定会有无数后来者登台亮相，上演更加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壮丽史诗。

丁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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