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我咳得撕心裂肺,去医院排长队,大家都在咳” 受访对象做核酸检测的情景。
方舱里的伙食。
受访对象入住的武汉体育馆方舱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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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陈彦霏 报道武汉
这是一个武汉新冠肺炎病人的35天真实经历:
下午6点,在武汉体育馆方舱医院,我刚领到了晚饭,最近胃口越来越好,看着饭盒里的肉丸、鸡腿、大白菜和水果,我正准备饱餐一顿。“11号床,你把衣服收拾下,今晚准备出院了。”一名医生跑进我住的C区,对我说。
消息有点突然,我把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耳朵里传来邻床60多岁老大爷的声音:“你这么早就出去了,我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
对我这样的早期患者而言,方舱可以算是一个结束,但远不是开始。回到家继续休养的我,终于有空,去回忆这35天的经历。
1月15日,我就患上了新冠肺炎……
打破平静“突然有一天,我咳得撕心裂肺”
我今年35岁,是土生土长武汉人,在武汉市硚口区祥和社区工作,主要负责社区治安。巡逻、处理邻里矛盾,检查消防设施是我的日常工作。因为父母家离工作地近,结束一天工作后,我晚上还会和父母一起吃饭。
1月15日下班后,我开始小咳,本来是冬季,我以为是流感,吃了点感冒药并没在意,根本没想到我原本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第二天起床后,我咳得更厉害,平时很少生病的我当即意识到不对,一般流感的咳嗽不会导致肺疼,而当时咳得撕心裂肺,肺感觉很疼。
爸妈见我咳得厉害,说:“你这个不像是普通的感冒,不会是小时候支气管炎又犯了吧?你还是去看一下。”虽然早就知道华南海鲜市场传出了不明病毒,但我们家都没往那方面想,我记得一开始说的不会人传人。
也正是在我出现症状的1月15日,武汉市卫健委表示,现有的调查结果表明,尚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不能排除有限人传人的可能,但持续人传人的风险较低。
病毒初晓“去医院排长队输液,大家都在咳”
1月16日上午,我到湖北省第三人民医院看病。眼前的景象让我惊讶:呼吸内科排队看病的人已经排到走廊,最长的一队有30多人。
那时,还没有区分出发热门诊,普通人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咳嗽就挂呼吸内科或者急诊,当时大家没有什么防备,一般都不戴口罩。
我排了两个小时队,一直到中午,才等到医生给我开药输液,是普通的消炎药物。
连续3天的输液并没起效,我的病情开始恶化,输液后两天开始发烧,先是低烧三天,然后发展成高烧,最高烧到快40℃。我开始感到害怕了,为了自救,我每天基本上就在跑医院。
第二次去医院输液时,我感觉到了明显变化。1月19日,我再次来到湖北省第三人民医院,发现那里已经没有其他科室,而且单独开出了一个叫发热门诊的地方。我第二次看病的地方就不在医院大楼,而在旁边的一个小楼里面。
除了单独设置发热门诊,用药也有变化。医院把普通消炎药换成了针对肺部疾病的药,口服药开始使用奥思他韦,吊瓶换成了莫西沙星。
1月20日晚间,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在接受央视连线时明确表示,目前可以肯定,此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存在人传人的现象。
混乱时期“医生告诉我,95%是新冠肺炎,但不能确诊”
第二次输液并没能让我退烧。直到第三次输液,烧才终于退下来。但我心里急死了,因为那时已经知道新冠肺炎了。1月23日,我做了CT,医生对我说,现在拿不到核酸给你确诊,但靠我这几天看病人,你这个情况95%就是新冠肺炎。
国家卫健委将CT影像结果作为湖北临床诊断病例的诊断标准,是在2月5日下午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的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中,像我这样做不上核酸检测,病情又有所好转的病人,处于得病又没法确诊境地,当时医疗条件吃紧情况下,等待我们的只能是“居家隔离”一条路。
退烧后,医生见我病情有所缓解,就告诉我,不用在这治疗了,可以先回家隔离。没有确诊也就无所谓治愈,这种情况让我有些不安。我拿着病例去找家附近其他医院,得到的回复也是回家养病。
当时没办法,不相信也得相信,能怎么办?当时看不到病,你没有办法。
居家隔离“不知能否痊愈,成为心中一道坎”
回到家里,我开始居家隔离,为了照顾我,父母决定和我一起住。在家隔离时,我非常非常焦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确诊。
家里条件有限,我一家还是尽可能做好防护。每天吃早饭之前会给家里消毒,并采取了分房睡和分餐的措施。吃饭就像盒饭那样,先把菜分好,各自端回房间吃。除了吃饭时把房门打开通风,其他时间都关着门,但窗户是一直开着的。
没能确诊,也不知道是否痊愈,成为我心中一道坎。病情虽已没那么严重,我还是会在睡前偶发低烧,第二天早晨又恢复正常。为了能让自己确诊,我一直留意各大医院信息,希望能做上核酸检测,结果很多信息不准确,过去一问早就没床位了。
2月9日,武汉再次动员推进全市1100多个社区危重病人收治、疑似患者隔离、核酸检测等工作,将排查出的所有确诊患者、疑似患者全部集中收治、分类隔离。2月10日,我接到社区电话,他们在清查中得知我1月份就生病了,告知我现在核酸检测供应充足,可以去做了,一测还是“阳性”,我感到很意外,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结果还是阳性。
第二天晚上,我带着3套换洗衣服去了方舱医院,走之前父母叮嘱我:“时刻把口罩戴好,方舱的饭菜再难吃也要多吃点。”
方舱生活“武汉下雪那晚,我看见希望”
2月11日晚,我成为第一批入住武汉体育馆方舱医院的患者。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初到时还是有些失望。我看见穿隔离衣的人走来走去,但没有药,也没有治疗。和我一起到的人,有的不停打着电话,大多则半躺在床上,显得比较消沉。
我们方舱大概能容纳200人,两天就住满了。随着人逐渐住进来,情况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方舱医院将体育馆内的厕所进行了改造,水压比以前大了,还给每位患者提供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慢慢习惯了戴口罩睡觉,是我最大的改变,除此之外在里面很无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因为男女分区,女性区可能活动多些,经常听见广场舞的配乐声。为了缓解无聊,患者之间也开始聊天,大家最常问的就是:“你是武汉哪里的?什么时候得病的?”
方舱的生活有点与世隔绝,因为四周没有玻璃,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能出去。2月15日,武汉下了一场大雪,那天也正是武汉体育馆方舱首批6人出院的日子,在我印象里,这让方舱里的人小小“骚动”了一下,看到有人出院了,大家都觉得看到了希望。
有出院的,自然也有转成重症的,我见过好几个,头一天还跟我讲话讲得好好的,到晚上开始发病了,上气不接下气,上呼吸机,这个病发起来很快,你的血氧浓度直线下降,再晚一点不治疗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3天后,我出院了,也算如愿以偿进入了自己希望的河流分支。我年前本计划了坐邮轮去日本玩。现在只希望在家静静等待疫情过去,生命太脆弱,一定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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