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天 □许丽

2020年的春节分外冷清,除了医院。发热门诊就在办公楼的对面,一条马路之隔。从正月初二开始,工作间隙,我每天总是下意识地望向那里。门诊北大门的东侧一楼被隔成两个区域,东边是疫区,西边是非疫区。非疫区的门口也就是北大门里是发热门诊预检分检处,说白了,也就是一张简易的办公台两把椅子,办公台南面摆放着几排候诊椅,正对面是检验室。门外张贴的“发热门诊”四个大字仿佛病毒狰狞的嘴脸令人触目惊心,我沉沉的视线透过那一排窗户,能隐约看到裹得像粽子似的忙碌的同事和纷沓而至的病人。

处于新型冠状病毒的阴霾之下,看着确诊病例的飙升,听着防护物资匮乏的讨论,关注着一线医护人员的辛苦,我们医院的每个人,每一天都被心痛和焦灼的情绪缠绕着。我也响应院党委号召,在第一时间报名参加志愿者团,被安排在预检分检处2月4日的白班。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于我这样一个略懂医疗知识的行政职能科室工作人员,心里更是难掩恐惧,总感觉那道门里到处充斥着病毒。

日历本一页页翻过,值班的前一天,我向已经值过班的志愿者杨娟请教。从护理转岗到行政的杨娟平日里就像一枚小太阳,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的微笑,她事无巨细地教给我操作流程,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在我复杂的情绪中,2月4日这天到了!一大早我就赶到了办公室,换上工作服和运动鞋,下楼穿过马路走进那道我近一阶段无比关注的门,心情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到的有点早,值夜班的护理人员还没走,她全副武装,我戴着口罩,谁也认不出谁来。听说我是志愿者,她急忙站起来,递给我一套防护服让我自己拆开包装,告诉我要反着穿以防污染。“我的手没消毒,喏,那是一次性手套,你自己拿。”她指导我把袖口塞进手套内、戴防护帽、在医用口罩里面加戴一层N95口罩、护目镜要压住口罩上端、穿一次性鞋套,看着我全部武装到位,她这才开始下班前的检查、消毒工作,让我看她是怎样脱防护用具的,并叮嘱我:这些流程你千万要记住了啊,要保护好自己。盯着她脸上深深的压痕,默念着她的嘱咐,我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心疼和感动,居然忘了问问她的名字!

跟我搭班的护理人员是胸泌外科的护士高莎莎、检验科胡恩赑主任。护士长秦晓燕照例来巡查,矫健的步伐也难掩她多日来的憔悴,她又帮我们检查一遍防护穿戴,讲解了操作流程,叮嘱我们抽空就用84消毒液浸泡的抹布擦拭就诊台和门把手等,再次重申在热情服务病人的同时,让我们务必做好个人防护,有什么事随时给她打电话。病人陆陆续续进来,我和莎莎一个疏导问询,一个做记录。“请问您发热多久了?有咳嗽或是腹泻症状吗?近一个月内有武汉旅游或者居住史吗?最近去过五河新集吗?有参加公共场所聚集活动吗……请到这边测量体温。”为了细致分诊,保证不错漏每一个患者及家属,我们详细问询每一个病人,一遍遍重复问话,一字字认真记录。叫号机发出尖锐的报警声,糟糕,没纸了!莎莎从抽屉里找出一管纸,哎呀,不会上,怎么办!胡主任恰好送标本路过,二话不说过来帮忙。看着他穿着连体连帽防护服好比奥特曼那笨笨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他抬头看看我说:你还笑呢,瞧你那防护眼罩的雾气这么大,视物不吃力吗,赶紧去化验室旁边的更衣室里取下来擦擦,记得先消毒手啊!

擦拭完护目镜,顿时觉得世界变得清亮起来。里面的医生隔着玻璃门喊:暂停四十分钟接诊,有疑似病例,接诊室要消毒后才能再进病人!外边候诊的病人一听顿时就急了,看着他们烦躁的样子,莎莎和我赶紧过去安抚他们,跟他们聊天,趁机宣讲疫情防控知识,指导他们如何正确佩戴口罩。莎莎每隔2小时就擦拭台子、椅子和门把手,用试纸检测消毒水的浓度是否达标。这一放松下来,强烈的压痛感和憋闷感令我头晕目眩,莎莎说,你把护目镜往外拽拽稍微放松下会舒服点。我说,你值班时间比我长三小时呢,现在我也熟练了,趁着现在病人不太多,你去化验室那边休息半小时再过来。莎莎听话地过去了,可不到十分钟她又回来了:许老师,我还是不放心,毕竟我是专业护理人员啊。

夕阳西下,下班时间到了。

脱下防护用品,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弥漫全身,顿时感觉呼吸也顺畅了。走出发热门诊大门,忍不住回头张望,这个门里忙碌的都是医院最普通的一员,接诊室里不知名的医生正在问诊,胡主任大概又在给病人抽血化验,莎莎又在接待下一个病人,接班的志愿者已穿戴完毕。忽然想起一篇文章里有记者问医务人员,义无反顾冲向前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几乎所有人都回答没想那么多。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穿上这身衣服站在这个岗位,尊重科学敬佑生命就是职责所在,努力做好每一个细节,把健康、温暖和希望传递给患者,就是本分!

作者单位:市第三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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