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诉你,反正木棉花已经开了。
周末我在西南大道晨跑,看见木棉花已经开了。
从放年假开始,我就一直在那儿晨跑。西南大道号称西南地区最大的马路,据说比北京长安街还宽10米。它中间的绿化带,像是一个条状公园。因为钟南山说,在空旷的地方可以不用戴口罩,所以我放心在那儿晨跑。
我跑步的时候,周围经常是一个人也没有,但有很多鸟。听到鸟叫,我感到十分惊喜。杜甫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在这个非常时期,鸟叫不仅不会让人惊心,而且还能让人开心。全城喷雾消毒那两天,我很为那些鸟儿担心,第二天早上跑步时,仍旧听到它们在树上清脆地鸣叫,我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我是忽然间看到木棉花开的。它像是一夜之间就开了。西南大道的绿化隔离带最多的是杨树,其次就是木棉树。木棉树并非小城本土所有,是从外头引种的,但都长得很好,只是形态不同,有的只长叶子不开花,有的花开得极少,像我家门口前那一棵,有时一年羞羞答答才开十朵八朵。也有的开得大大方方,春天来的时候,把所有的叶子都甩掉,满树的红花挂在枝头,一副争尽春光的样子,像一盏盏红灯,在白天鲜艳地照耀着。
大概是因为这鲜艳的花,木棉树又被称为“红棉树”。带个“棉”字,是因为开花过后结的果,里头是白白的棉絮,质地柔软,做成衣服或被子很暖和。据说古代制衣就是用它做材料。木棉又叫“吉贝”,苏东坡被贬到海南时,当地的土人曾经送给他用木棉织的衣服,苏东坡专门为此写诗:“遗我吉贝衣,海风令夕寒。”
不知道得收集多少木棉絮才够做一件衣服,它的珍贵大概跟一件狐裘大衣差不多吧。海南人民对沦落天涯的诗人那份情谊,至今让我感动。现在这些棉絮变成了一种烦人的东西,四五月的时候,爆开的果实挂在树上,白色的花絮在空中飘浮,让人不由得捂着鼻子或屏住呼吸。
我对木棉树的印象深,就是因为它的花。我又要贩卖那个讲过好多次的故事了。在我还是一个“文学青年”时,经常和一个叫“阿表”的哥们玩,认识了他的一位女粉丝。女粉丝上高中时,被一个男同学喜欢上了,其他同学就怂恿他给女粉丝送花。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家伙,下课时用洗澡用的铝桶,在校园里捡了满满一桶木棉花,上自习课时拎到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哗地倒在那个女同学书桌上,把她当场吓哭了。
木棉花是春天开的,我猜这件事一定发生在春天。春天来了,南蛇出洞,螳螂交尾,麻雀在屋顶打架,猫儿半夜瘆人地嚎叫,极少离窝的狗狗也常常早出晚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当然现在木棉花已经不再成为爱情的信物了,人们更多送的是玫瑰或百合。有一天中午下班时,我看到一个老人在路边举着一根长竹竿打木棉花,我问他打这些花干什么?他说,打回去煲汤,清热解毒,消暑利湿。你看,木棉花可真是种不仅“外表美”,而且心灵也美的好花,满足着人们从精神到物质的需要。
木棉树的树干长着很多刺,就像《水浒传》里“霹雳火”秦明用的那根狼牙棒。一排排的“狼牙棒”伫立在西南大道隔离带步道的两旁,让我每次晨跑,感觉像是穿过一个战氛肃然的沙场。
其实我记忆中的木棉树,真的跟战争有关。
那时我还在念中学,学校有几个同学报名参军,有一位长得一脸凶相,壮得像一头水牛,我当时觉得他的样子,就像《水浒传》里的李逵,去打仗一定很厉害。后来听说他果然立了二等功。我想象他胸前佩戴着一朵木棉花的样子。不,那时候木棉树不叫“木棉树”,叫“英雄树”,木棉花叫“英雄花”,他戴着一朵英雄花,对我大声叫道:“老同学,你还认得我吗?”
其实,我跑步的这当下,也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亚于枪林弹雨的战争。在这场遭遇战中,数以万计的白衣战士,奋身赴难,与看不见的敌人贴身相搏,在“暗器”乱飞的敌阵中,将遇险的人一个个解救出来,许多人身受重创,有的不幸殉职。
像几乎所有的人一样,我每天从微信中看着那些从武汉和湖北“前线”传回来的视频,看着那些笨重的戎装下不识面目的人,看着他们累得躬着腰迈不动步履的背影,看着护目镜后一双双清亮的眼睛,被无边无际的感动包围着。人们每天关注着战况,关注着一条条生命挽回的过程,关注着不幸的伤亡,关注着后勤补给和指挥调度。这一场持久战,历时四十天,分明已曙光初现。
不管怎么样,木棉花已经开了。在这道血肉之躯筑成的防护大坝后头,受到庇护的人们,虽然仍在躲避着病毒狡猾的暗算,但从枝头鲜艳欲燃的盛开的木棉花,已经听到了春天的脚步。那句话成了隔离中的人们互相传递的暗号:
没有一个冬天能挡住春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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